“我今日听说您因为上课睡觉,一下午都被谢詹士叫走惩罚了......”
顾澜“咔嚓”一声,咬碎了鸡骨头:“谁说的?”
“宗学那边的宫人传出来的,”子衿见自家公子神情有些奇怪,不由自主浮现了一个离谱的念头,“公子,你可听说过有关谢昀的流言?”
“什么流言?”
“谢公子有断袖之好,所以才迟迟没有娶亲。”
顾澜没听说过,但她之前怀疑过:“不是说他喜欢顾长亭?但他之前已经否认了。”
“那万一,他喜欢的是您呢?”子衿小声说道。
顾澜噎了一下:“子衿,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个女的。”
子衿反驳道:“可谢公子不知道您是女的啊!”
顾澜陷入沉默,半晌,才闷闷的开口:“我以后离他远点......没关系,他断不断袖是个人爱好和自由,我们互相尊重互相理解。”
说着,她想起了什么,点头道:“还好珩兄是笔直笔直的好孩子。”
子衿轻声自语:“但愿如此。”
她起身关了窗门,道:“如今入秋后,天气越发冷了。”
顾澜一下子放下筷子,起身打开窗户,是扑面而来的凉风。
前几天珩兄穿的单薄,还被容祁俊嘲讽了!
“走!”
子衿惊讶的问:“去哪?”
“潇湘宫!”
亥时已至,各宫都一片寂静,偶尔能听见一两声犬吠。
顾澜背着自己塞得鼓鼓囊囊的帆布书包,手里是一摞书籍。
子衿提着灯笼为顾澜照明,有些担忧的问:“公子,咱们这么晚了去潇湘宫,是不是不太好啊?”
顾澜的双眸在昏暗的夜里越发明亮:“怎么不好?”
“容五殿下的身份,毕竟,是皇子,您是定远侯嫡子......”
顾澜裹紧衣袍,道:“从前的确少交际为妙,但现在,大家已经知道我是为了珩兄才揍容祁俊的事,我与珩兄兄弟情深,他人看法,与我何干?”
子衿想到前段时间一连吃了三天小火锅上火的容珩,心道:容五殿下看起来也不像与公子兄弟情深的样子......
两人还没走到潇湘宫,率先路过了钱贵妃的钟粹宫。
顾澜望着那铺满琉璃瓦的宫殿,忽然若有所思的开口:“潇湘宫左边是皇后的永华宫,右边是贵妃的钟粹宫,当年的潇妃,究竟有多受宠?”
子衿压低声音道:“奴婢听说,潇妃当年是真正的三千宠爱于一身,现如今的钱贵妃与她一比,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狗皇帝......”顾澜骂了一句先帝。
要不是先帝驾崩前还要立下遗旨,容珩如今,又是如何呢?
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她完全不相信那平南侯萧家会谋反。
先帝死就死吧,还要拉着整个萧家和自己的爱妃陪葬。
两人来到潇湘宫,漆黑的宫殿在夜色中没有一丝光亮,也没有守夜的宫人。
“五殿下会不会已经歇下了?”
顾澜“咣当”一声拍了拍门:“那就叫醒呗,兄弟都没睡他怎么能睡。”
子衿:......公子真是好狠的心。
“珩兄!”
顾澜拍门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风中十分清晰,被传的很远。
潇湘宫内,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却没有人应答。
顾澜继续执着的拍门:“珩兄,开门呐珩兄!”
“哗啦”一声,提着小灯的小酒映入眼前。
身后,是容珩在夜里昏暗矗立的剪影。
小酒揉着眼睛打开了门,一副被吵醒的模样:“顾小侯爷?您深夜造访,有什么事吗?”
顾澜目光灼灼的看向小酒身后,导致容珩不得不走出来,他眼神冷淡,一身单薄的长衫却映衬得他芝兰玉树,风华万千。
她一时之间有些呆呆的。
容珩看着她,面前清隽俊美的少年被冷风吹红了鼻尖,还抱着怀中的书卷......和一方食盒不撒手。
“我吃晚膳了。”容珩下意识的回答。
顾澜却对着他露出笑容,清澈的水眸闪烁着:“珩兄,你不冷吗,要么进屋坐一会儿?”
容珩:这好像是他的宫殿。
她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容珩,让他想到白日顾澜似乎身体不适,最终,他还是妥协的让开了路。
走进潇湘宫,顾澜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宫内,其实不比外面暖上多少。
还好子衿随身带着暖手的小炉,掏出来后,给了小酒一个,小酒高兴地拿给容珩了。
她原本还奇怪公子秋天用什么暖炉,难道是月事疼的严重,还带上两个,现在她才明白。
顾澜将怀中的书和点心都放到桌上,这才打量起四周。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清潇湘宫的样子,上一次进殿,是为了躲避钱贵妃的追踪,乌漆嘛黑的,什么也没看清楚。
这座宫殿冰冷而空旷,四周雕梁画柱的花纹似乎预示着曾经的辉煌雍容,此刻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装饰。
唯一有些烟火气息的,可能就是殿内一侧的书案,案上整齐摆放着经论策论,有些书卷还有受潮的痕迹,两盏微弱的宫灯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芒,照亮了偌大的宫殿。
顾澜见容珩淡漠的眼神扫了过来,便打开食盒,将小点心端出来,然后悲伤的看向容珩:
“珩兄,我决定听从你的劝学,好好学习,所以你能帮我想想这几道策论如何写吗?”
劝学?容珩表情一僵,便看见顾澜从怀中掏出自己前些天写的算学答案小纸条,上面还有一行诗,是他想劝顾澜好好学习的。
他说怎么找不到了!
“这纸条,你从何处而来?”容珩记得,他把纸条收好放到衣袖中了。
“捡来的,在你脚底下,”顾澜感动的说,“没想到珩兄其实给我写了答案,我真是太感动了,所以你也一定不介意教我几道题吧,诺,就这些,谢昀那孙子明日要检查。”
容珩本来要点头同意,手都伸出去了,听到她后半句话,蓦地收了回去,指尖轻轻地点了点桌面。
“什么意思?”顾澜抢先一步把策论呈给容珩。
“想要我教你对吧?”容珩淡淡的反问。
顾澜点头如捣蒜。
“将这篇文章抄一百遍,其义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