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嬷嬷把二人领到之后,又敲打了几句便走了。
一推门,沈南玉被惊起的积尘呛得直咳,浮光掠影中,只见佛像半塌,连门窗都烂了,角落里有具半残尸骸,风一吹就倒了。
费度见到前厅摆放凌乱的棺材时,不由得嫌弃万分,嘟囔道:“让我老头子睡棺材屋,这是咒我死吗?”
沈南玉挥手扫落几乎垂至地面的蜘蛛网,听到费度的话,没好气的说道:“人要懂得知足,不知足的人就会死得早。”
费度摇了摇头,拍了拍粘在手上的灰,说道:“我说你小子,人活着就要有进取之心懂不懂,咸鱼还想着翻身哩……”
二人一番折腾下来,皆是饥肠辘辘。
费度又抱怨道:“这府里人不厚道,老头子我饿得前胸贴后肚了也不知道张罗饭,难道想让那浑小子做亏本生意不成,这刚买回来,还没效力呢就饿死了……别的不说,整点酒也是待客之道啊……”
沈南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心里不禁有些怀疑,这老头表面看着有些能耐,只怕内里也就是个市井无赖卖些狗皮膏药的贩子罢了。
偏厅里有个塌了一半的床,沈南玉刚收拾好,费度已蹿了上去,嘴里嚷嚷道:“唉,老头子累了,累了……”
话音未落,便打起了鼾。
沈南玉推他,这么大年纪的人却死皮赖脸地纹丝不动。
沈南玉恨得咬牙切齿,将佛像上扯下的半截幔布往费度身上一扔,转身就走。
她抱臂在屋外长满青苔的台阶上坐了半晌,暗自思索弟弟沈北安大致会在什么方位。
坐了不到一炷香功夫,斜次里猛地伸出一双脚,几步将沈南玉画在地上的字符抹去。
沈南玉抬头,见那费度声色凌厉:“你从长安过来?长安沈固你可认识?”
“干卿何事?”沈南玉往后一躲,举棍作防御状。
费度讥笑道:“一根破棍子而已。”
沈南玉倨傲地一抬下巴:“你试试。”
费度不知使了个什么步法,身形诡异一闪,沈南玉只觉眼前一花,肩上被人拍了一掌。
沈南玉扭身躲闪,使了个擒拿想要扣住费度的手,那费度却像滑溜的泥溜似地闪脱开去。
两人过了几拳几脚,起初还有章有法,奈何都是身虚体弱,打到后面,就如同田埂中的斗牛一般死缠烂打了。
费度拧开沈南玉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气喘吁吁的说道:“不打了,不打了,老头子大不如前了,你小子,太不地道,老人家面前也不知道谦让一下。”
沈南玉冷声道:“我已经帮你从囚笼里出来了,你可以走了,还赖着干嘛?”
费度一瞪眼:“走什么走,没有行走腰牌,私自出府便是个死。再说都进了王府了,我正等着吃香的喝辣的呢……”
沈南玉:“白日做梦!”
费度:“你好歹认了我是你爷爷,怎么不想着孝敬爷爷光知道往外赶我……”
沈南玉:“你大爷!”
“怎么不懂礼数呢,一日为爷,终身为你——爷爷。”
沈南玉梗着脖子,恨不得再来一架。
费度摸了摸鼻子,坚持说完:“臭小子,流浪狗在不懂得结伙之前是最先饿死的,这是老头子我教你的第一课,好歹咱们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蚱蜢了,谁都别嫌弃谁了吧。”
沈南玉道:“你是黑是白我都不知道,谈什么一根绳上。”
费度嘻嘻笑道:“总是这么刨根问底小心命不长,不过我看你小子根骨不错,往后你好好孝敬爷爷,爷爷指点你一二。”
“阿呸!”
“唉,老头子我教人可是很贵的,堪比帝师……就先从礼节说起吧,你看你,要叫阿爷,怎么能叫阿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