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堰看向姜尧,抿着嘴唇考虑了一下,“似乎是个不错的消遣。”
姜彻欢呼:“好耶,快走快走。”
众人从府上离开,且谈且行。寻到一僻静处,先向一条狭窄泥泞的小径走入。褐斑丛生的不秋草为细盐折腰,沿途不乏平头百姓吹集体号子摇雪,气势滂沱。
鼻尖幽香沉浮,渐觉山灵水秀,眼前豁然开阔,地势延伸平缓。待到往下边一瞧,一间盖着浸了雪的禾秆铺子,安然卧在一隅。
白云升远岫,摇曳入晴空。松下风光,山前岁月。这番光景真是人间好时节,何处不回味。
姜尧心弦一颤,看向一直走在最前领路的姜扶。傲立天地间,他有如此心性,磨而不磷,涅而不缁,果真他还是那个不为三斗米折腰的姜川鲤。
推开半人高的篱笆,小小的茶肆清香袭人,进内,如沐春阳,连带着身上也升起了融融暖意。
四人入座一张桌。
“诶,南公子来了,请问四位客官要吃些什么?”店小二提着帕子殷殷地凑上来。
南公子?姜尧蹙眉。
全然没在意对话的姜堰环顾四周,啧啧赞叹:“没想到这处如此僻静,却藏一副洞天,倒也不失福地。”
“是这个理。”姜扶应和,继而转过身同店小二打听:“今儿可有什么新鲜的?”
店小二立刻笑开了花,直嚷嚷:“哟,那公子可得随我到后头瞧瞧去了。”
姜扶向三人告失陪后,独自跟店小二去了后边。
姜彻斜睨两人离去,敲着木桌摇头晃脑,吊儿郎当道:“这关子一卖,有些深藏之秘的意思在了。”
茶肆里头的空间不大,可供两张四人桌以及两张二人桌。左右由两堵墙封死,小窗上围了禾秆,只剩进出及后边的两面墙各留有可供上下卷动的帐子。正开口处避风,冬日暖阳斜射入内。
抬头向上看,屋顶也并非原先俯视的半湿禾秆,而是层层铺设的瓦片。
姜堰起身走到墙边,用手一摸,竟是温热的,难怪此处暖和。不过墙根处有几滴水珠攀附,面上瞧着湿湿的,他怕脏了手,没往下摸,以为大约是连着几日雨雪天突然遇暖返了潮,不曾细想。
“店家,这屋子如此暖和,玄机何在?”
“公子可算是问对人了。”
掌柜坐在柜台后边将珠算盘拨地噼里啪啦,乐呵呵地给他解惑:“公子有所不知呐,这墙体外裹了搅拌有碎椒的黄泥,下边注了一层灰浆,里头乃是空心且密闭无出气孔,将两块筒瓦扣起来做成管子,嵌入墙体中,连通生火的灶膛。灶灰鼓风,送去暖气,热气不断游走,便叫这三面墙生了热。”
姜堰听罢欣然鼓掌,“怪不得闻到味儿了,多谢掌柜的,这趟来的可算是开了眼。”
未几,姜扶从里头走出来,身后跟着喜笑开颜的店小二。不知是否姜尧看走了眼,姜扶的身形看着竟比方才进去前消减,让她生出种弱不禁衣的模样。
姜尧还以为是连日舟车劳顿导致精神不济,仔细揉揉眼睛,刚一睁开,姜扶正朝她看来,笑着询问:“妹妹可喜欢吃酸的?”
姜尧还未回答,姜彻立刻把翘起的一只腿拐到凳下横档上勾着,嘴上揶揄:“我这妹妹可吃不得太酸的。”
姜尧跟着呆呆点头,姜扶转身同店小二交代:“三盏散茶,一盏煎朹梅,再另外要一小瓮百花醴。”
朹梅又名山里红,味甘酸,性微温,对人的身体大有裨益。
姜尧从前在宫里闲来无事便热衷琢磨茶点,食欲不振时惯爱喝这个,和她交好的宫妃们也大多知晓,在这方面自然算是能指点二三。
等茶的间隙,又开始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