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子不慌不忙,潇洒地来了一记侧踢,脚尖准准踢中一块冰凉的硬物,只听得“锵”一声响,那玩意儿一头嵌进了墙壁上——一把亮堂堂的菜刀。
柳公子上前细看,还真是一把款式寻常的菜刀,黑色的木质刀把已经很有年岁的样子,光滑无比又生出各种时间的痕迹。
天子脚下果然不同凡响啊,连菜刀都能成精?!
正想着,那菜刀竟又化成了飞鸟的模样,只是脑袋卡在了墙里,一边挣扎一边求救:“哎唷喂这位壮士帮个忙把我拽出来啊我没恶意就是被你吓到了而已!”
场面突然变得很好笑,当妖怪当到头卡在墙里拔不出来,也是奇才啊。
柳公子伸手抓住了它的身子,虽是半透明,但摸上去还是有些实在的感觉的,像一团冰凉的糯米丸子,又像沉入了一片虚无缥缈的风中。
他稍一用力,解救了这个倒霉鬼。
它落到旁边的案台上喘气,顺便整理了一下头顶稀疏的羽毛。
柳公子搬了个凳子坐到它对面,左右打量,硬是没想起这到底算哪个品种的妖怪,印象中并没有一会儿变成飞鸟一会儿变成菜刀的家伙。
“谢了。”鸟高傲地冲他点点头,一反刚才的狼狈,“哦,是你啊,这两天刚到厨房来帮忙的小子?不过我觉着你不像人,你身上有味儿。”
“我要是普通人,刚刚就被你一刀劈死了。”柳公子冷笑,“你说你一个妖怪,至于大半夜跑厨房里偷吃么?还是修行太浅,一点都不经饿。”
“我杀了一个人,耗费了不少体力。”鸟一本正经道,“不然不会这么饿。”
柳公子一愣:“杀了谁?”
“兴祥斋的杨老板呗。”
兴祥斋?!
这命案就发生在前几天,还是桃夭跟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的,说全京城都在议论这件事。他当时还嗤之以鼻地说官府都是酒囊饭袋,若换了他去查,老早就把凶手缉拿归案。
看来话还真不能乱说……
“你跟那人有仇?”柳公子道。
“不算。”鸟说,“拿我的人跟他有仇。”
“拿你的人?”柳公子想了想,“你另一个样子既是一把菜刀,那拿你的人……”
“老张呀。”鸟直言不讳,“我如今是他的刀。”
“我就知道……难怪看你挺眼熟,我瞅着老张平日里切菜用的就是你。”柳公子说着说着突然怔住,指着它,“等会儿,你意思是老张一边拿你给我们切菜做饭,一边拿你把别人的脑袋砍下来?!”
“哎唷,没有啦。”鸟说,“我差不多四十年没沾过人血了,老张一直用我做饭啦。”
柳公子稍微松了口气,收起马上要吐出来的表情,啧啧道:“老张也是真人不露相啊!一个老头杀人于无形,终日与妖怪为伍还能不动声色,甘心在别人家里当厨师伺候人。”
“他不知道他的刀是我。”鸟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他一直以为,我仅仅只是一把菜刀。”
“哦?”柳公子皱眉,“你这怪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鸟妖还是菜刀怪?”
“唉,看你长得还不错,又有缘大半夜在厨房里碰上了,也不怕跟你说实话。”鸟抖了抖身上的羽毛,柳公子只觉着一阵凉风扫过面颊,“我是一只龙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