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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铁汉柔情

武进被抓上车之后车里一路都很安静。

三辆车开了大约半个小时,在距离一个村子200多米的地方,到了一个派出所。三辆车依次开了进去。

武进被带下车的时候,不知道谁顺手把他头套摘了下来,他这才知道自己到了一个派出所。院子里停着一些警车,围墙和建筑外墙画着蓝色线条,廊下那几个办公室分别挂着所长、教导员、副所长之类的牌子。这是一个典型的中国派出所。

武进并没有被带进主楼,而是进了旁边一间不大的房子。两个警察把武进架了进去,就在武进以为手铐要被同志们解开时,腰上却挨了重重一脚。整个人往前一栽,由于他的胳膊被铐在身后,头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墙上。

武进疼得倒抽了一口气,转头怒视身后的两个警察。他开始意识到这些警察并不是丁卓派来的。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其中一个寸头黑面、五大三粗的警察问。

武进没说话,他需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警察又抬起一脚踢在他的脸上,武进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耳朵里像是有人在敲锣。此时武进想起丁卓多年前的叮嘱,当时两人聊到万一被其他执法单位抓捕后应该怎么办,丁卓说:“保持沉默,我会接你出来。”

见武进一言不发,警察开始疯狂殴打武进。

“说,你犯了什么事?”警察问

“你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

“老子把你弄死在这里都没人管你,还冒充什么忠臣良将。”

“反正你是出不去了,早认罪就少受罪。”

……

殴打和逼供一直进行到武进昏迷。

武进醒来的时候是半夜,是被一阵烟呛醒的。警察在他睡着的时候把一支正在燃烧的香烟倒过来吹气,烟嘴对着他的鼻孔,浓烟从烟嘴处喷出,正好被昏迷中的武进从鼻孔吸了进去。咳嗽中醒来的武进昏昏沉沉,突然感觉心窝处一阵剧痛,那个警察把烟嘴摁在了他心窝上,武进咬紧了牙齿发出了一声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痛苦的虚弱叫声。烟头在胸口熄灭之后武进发现自己双手和右腿一起被吊在一个铁架子上,只有左脚尖着地,被吊起来的手臂和右脚踝已经严重红肿,没有了知觉。双臂本能地引体向上,但手腕立即又恢复了痛感,挣扎被迫停止。

武进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无限拉长了,脚怎么也够不着地,重心飘飘忽忽的,胳膊像是有一万只寄生虫在里面进行万米冲刺,又像有人要把他的胳膊从关节处生生拽掉。刚刚恢复的那点儿意识本来就像风中的蜡烛一样岌岌可危,此时他的鼻孔里又被插入一个喷头,辣椒水很快从喷头射入武进的鼻腔,武进只是张张嘴,哼了几声,眼泪、鼻涕、口水、呕吐物伴随着从胸腔里来的气体喷涌而出,胸腔里的气体吐完之后,身体本能地抓住极短的间隙吸一口气,然后接着吐……

旁边的两个警察抱着胳膊欣赏着武进的痛苦,不时劝上几句,武进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脑子里只有丁卓那句“保持沉默”。作为一个卧底,所有的坚持都源自心中的信念,但如今的遭遇,面对自己的同志都无能为力,武进的信念还会存在吗?

武进没时间考虑这些,此时他又成了沙袋,他的姿势使裆部成为最容易被攻击的部位,仅有的一只没有被拴住的脚在空中来回画着圆圈,动力来自那只不停踹向他裆部的脚。

“出去了你也是个太监,老子让你绝种。”

“再这么下去恐怕是出不了这个门了。”

这是武进在迷迷糊糊中听到的声音。与此同时,在漆黑的院子里,他清楚地看到猪在飞、鸟在跳、老鼠追着猫在跑。整个世界似乎都是欢乐祥和的气氛。

武进被解了下来,又被拖进另一间屋子,手脚被锁在一把钢制的铁椅子上,连头也被固定在那里。一盏在武进看来比太阳的光照还要强烈的射灯被放在他的面前,武进感觉那光能射进人的脑浆里,耳朵里胀得要爆炸。

没人再打武进了,或许他们累了,只留下一个瘦高的警察看着他。那个人不像其他人那么凶,只是给武进摆事实讲道理,他很有耐心,讲了大约一个小时,武进不说话他也不急,还是继续劝。每次在武进快要睡着时,会突然跑进来一个人,狠狠地抽他几巴掌,打完之后,那个瘦高的警察会站起来把打人的警察拉出去,然后再回来劝武进。

再次睡去的时候,那人还是会冲进来,拿着老虎钳,钳住胸肌靠近腋窝的那一块,直到武进发出虚弱的惨叫才停下来,然后又被那个瘦高的警察推出去。他们整整折腾了武进一夜。

天亮了,武进的双手被绳子从手腕处绑起来,蹲在地上,胳膊环套在腿上,然后用单杠的钢管从小腿腿弯下穿过去,再由两个人抬起来挂在单杠架上。还没挂上去,武进已经被那种骨折般的剧痛折磨得流出了眼泪,他已经叫不出声了。他被推着以单杠为轴转动,离心力使武进头部充血,意识渐渐消失,但剧痛又使他始终清醒。

折磨累了之后,武进重新回到了那把钢制的老虎凳上。不会等太久,殴打、折磨、睡眠剥夺,一切都会继续下去,武进除了少量的水和维持生命的葡萄糖之外,粒米未进。如果偶尔昏死过去算是睡眠的话,那么武进还是睡过几分钟的。

警察们好不容易停手是因为他们累了,武进经过连续的折磨已经面目全非,大小便失禁、便血,整个人形同腐肉一般瘫倒在椅子上。短暂的休息使武进的大脑有了点儿思考时间。

他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可能活不过几天了,在金三角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绝不能在最后一刻死在自己人手里。他对这里的警察也是恨透了,只有活着出去,才能找他们算账。

那位瘦高的警察吃完午饭,捧着茶杯再次坐到了武进面前。他劝了两天,今天已经失去了劝说的耐心。

“怎么样,还不说?”

武进慢慢睁开眼,缓缓摇了摇头。

此时外面,有一辆军绿色越野车开了过来,车牌是用黑色塑料袋蒙起来的。

昨天管锥与罗大佐返回新庙后准备找酒肆李汇报情况,但酒肆李并没在酒肆。两人看天色已晚,只好先吃晚饭,吃完后在新庙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管锥不敢睡觉,一直在酒肆附近,等到半夜酒肆李才回来。管锥汇报了武进的情况后,马上就被酒肆李抓住胳膊扔进了房子里,酒肆李说049没有在预定地点遇到武进,现在正在到处找人。管锥愣了一下,问酒肆李消失这么久干吗去了?酒肆李突然发怒:“我能干吗,还不是去找你们了!”

管锥压着火,尽量温和地说:“不是约好我们回来会跟你汇报的吗?”

“出了这种意外,你让我就坐在这里等吗?”

吵下去不是办法,但管锥并不像酒肆李那么着急,因为他觉得很可能是跟公安撞线了:“我们看到武进被公安的人抓了。”

酒肆李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一点点轻松,转身进去给丁卓汇报。几分钟之后又出来告诉管锥说:“撞线这种事经常发生,049一直跟公安保持着沟通,公安那边这两天没有抓到过符合武进特征的人,武进应该是出事了。你们现在马上去事发地点附近寻找可疑线索。049已经在风雪垭口做好准备,你们如果找到武进,不管死活伤亡,都要第一时间去往风雪垭口,那里的人在等你们回家。”

管锥郑重地点头,然后和罗大佐一起朝事发地赶去。

关押武进的派出所里,绿色的越野车停在派出所门前,两个穿着便衣的人走了下来,径直走进了所长室。那个打武进的胖警察正坐在里面喝茶,见两人进来,赶紧站起来打招呼。

便衣问:“三天时间到了,招了没有?”

警察摇头。

“今天是最后期限,一定要问出点儿东西,然后记得录下来。天黑以后让这个人消失,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尤其不能让八爷的人知道。”

警察点点头。

便衣转身往外走的时候,又回头补充道:“我说的消失是连骨灰都没有。”

警察说:“明白,放心吧。”

两个便衣启动车子原路返回,在返回的路上,他们看到迎面开过来的一辆越野车。那辆车里坐着的是管锥和罗大佐,管锥开车,罗大佐在副驾驶上端着望远镜努力消除车身抖动造成的成像抖动。罗大佐端着望远镜喃喃自语:“怎么是他们?”

管锥问:“谁?”

罗大佐想了一下说:“我朋友,你不认识。”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还欠他钱呢。”

管锥问:“这人和武进失踪有关系吗?”

罗大佐面色凝重:“我真希望没关系啊,有的话就麻烦了。”

“怎么麻烦了?”

“你来自黑白世界自然不懂,我们这里雾蒙蒙的,没有什么黑白之分。”罗大佐放下望远镜。

在罗大佐说这句话的前一刻,管锥也意识到了,武进是罗大佐的朋友,前面车里的也是罗大佐的朋友。对罗大佐来说似乎没什么区别。但管锥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来,脸上还是一副不解的表情,因为他没时间去说服罗大佐了。

两辆车狭路相逢,双方同时停下,因为路太窄,必须有一辆车停下让路,另一辆车才好过去,但看样子两辆车的司机都没什么绅士精神。

罗大佐打开车门,先是装作指挥对方倒车的样子,走到对方车前,然后一脸惊讶地看着驾驶员说:“梁哥!你怎么在这儿?”

被罗大佐称作梁哥的人下车,看上去比罗大佐年轻不少,站在车门前提了提裤子,递给罗大佐一支烟:“来办点儿事,你怎么在这儿?”

“我买的东西今天到了,我来接一下。”罗大佐朝管锥招了招手,管锥下车。

“你最近搞得不错,听说梁氏二少爷都被你敲竹杠了。”

罗大佐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都是小生意,我上次去找过歌丹,但他不在。”罗大佐指了指管锥:“就是和他一起去的。你到这儿来是不是跟梁氏的武进有关系?”

梁哥突然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

罗大佐笑笑:“我最近不是经常去我们裴三爷那儿嘛,裴万岁和梁氏八爷是兄弟,梁氏的事情我比谁都清楚。”罗大佐摇头晃脑地说完,朝管锥偷偷瞥了一眼,一副得意扬扬的样子。

“我就说你最近怎么敢捅梁氏的马蜂窝,原来是又回到三爷那儿了。行,回去了总比之前好,这几年你差点儿烂在新庙。除了欠我的钱,你外面还欠不少吧?欠我的先不说,欠别人的你总得还。你那身烂毛病该改就得改。吃喝嫖赌抽,你五毒俱全了你。”

罗大佐挠头苦笑,脚尖在地上胡乱踢着碎土,踢了几脚抬起头来问:“昨天我在三爷那里听说,这回武进要完蛋了?”

梁哥不置可否地摊了摊手:“你还是少关心这些跟你没关系的事情吧,怎么年纪越大越八卦了。以后就没有武进这个人了,你可不能对外说我和武进有什么关系,还有你这个小兄弟,也不能说。”

管锥笑着点点头,朝梁哥走过去,最后站定在罗大佐身旁,距离梁哥也就一米左右的距离。

可能觉得和管锥不熟,梁哥伸出手和管锥握了一下就松开了:“你们去忙吧,我也得赶回去了。”

罗大佐看管锥脸色不对,赶紧在他们握手结束后站到两人中间,满脸谄媚,对梁哥说:“梁哥,我也不知道武进犯了什么事,但他是我朋友,你看这次能不能放了他?”

梁哥看了罗大佐两秒,冷笑一声,突然掏出手枪对准罗大佐:“你能提出这个要求,可能你是真不知道他的身份。这个人是对面的卧底,杀是一定要杀的,你这个面子我给不了。但你要是还想做朋友,这件事你最好别往外说,这个人的事情你也不准再碰。”

话说完的时候,管锥还在罗大佐身后,突然伸出右手挡开梁哥的手枪,然后顺势把梁哥拉向自己,左手持匕首迎面一刀,双面开刃的匕首刺中梁哥腹部,接着管锥朝右跨出一个弓步,持刀的左手换成右手,把匕首往前一推,在梁哥腹部划出一道口子,肠子像是打翻的面条一样流了出来。梁哥倒地,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管锥。罗大佐还没来得及惊叫,梁哥的脖子又挨了管锥一刀。

等罗大佐反应过来去抱梁哥的时候,管锥已经冲出去追另外一个人了。这样的环境中很少有人能逃过管锥的追捕,那人只逃了十几米就被管锥扑倒在地。

“你不会还想跑吧?”

那人木讷地摇摇头。

“说,武进在哪儿?”

那人还是木讷地摇头。

“你也看到我是什么样的人了。”管锥用还滴着血的匕首从那人鼻尖划过。

那人闻到刀尖上的血腥味的时候马上就招架不住了,他开口说:“派出所是假的,警察也是假的……”说到这里他喘了口气,正要说下去,却猝不及防地被罗大佐一刀割断了颈动脉。

罗大佐的动作快到管锥也来不及反应,甚至都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到罗大佐杀完人之后红着眼睛质问管锥:“你为什么要杀他?他是我的朋友啊。”

管锥没想到罗大佐会是这个态度,回答道:“枪都指你脸上了,还你的朋友?我不是在杀人,我只是保护你。也许今天这里会死很多人,无论武进是死是活,也无论我是死是活。只要有人活着,你我都脱不了干系。我们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保护应该保护的人。”管锥见罗大佐不说话,反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了我抓的这条舌头?”

罗大佐说:“你杀我一个朋友,我杀你一条舌头,这叫公平。”

管锥被噎得无话,现在的形势也的确不是抬杠的时候。两人把尸体放到自己车的后座,再把车藏好,然后开着梁哥的车直奔那间“派出所”,路上罗大佐开车,管锥在后座不出所料地发现了之前武进带的十公斤海洛因。

见到梁哥的车折回,派出所里的两个警察笑眯眯地走到驾驶室车门前,由于是隐私玻璃,他们看不到驾驶室里的人,还以为是刚走的梁哥,也就更不知道后排坐着的是管锥了。

驾驶室的玻璃缓缓降下,那缝隙刚刚好足够伸出一个拳头的时候,突然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抓住一个“警察”的衣领往里一拉,接着侧面一把匕首插进了他的脖子。

与此同时,后车门打开,管锥从身后抱住另一个“警察”的头,活活拧了一圈,又把他的脸折到脊梁上,这才转身看向大楼的所长室。

罗大佐先冲进去的,里面的两个人看见罗大佐,一时没回过神来,直到管锥把匕首从一人的背后捅进肺叶,另一人才抬起脚把举着匕首的罗大佐踹出一米开外。管锥的匕首此时被第一个人的肋骨卡在身体里拔不出来,只好顺手捞起一把椅子,劈头盖脸把第二个人砸到地上,罗大佐从地上爬起来,顺势朝第二个人的喉咙补了一刀。

打斗声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外面,另一间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跑到门口,看到里面的情况蒙了一秒钟,啊了一声,话音没来得及落下,呼出的气体几乎喷到了管锥脸上,管锥甚至闻到了他的口臭。很快他的脖子被管锥捏住,努力想咳嗽却又咳不出来,憋得满脸通红,罗大佐又顺势朝颈动脉补上一刀。

管锥注视着面色阴森的罗大佐一秒钟,虽然罗大佐给他的印象并不好,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人杀起人来竟然这么干脆。时间不允许他继续想下去,奄奄一息的武进被最后一名“警察”锁喉带了出来,当然,同时还有一支手枪顶着他的太阳穴。

现实和那些无聊的电影情节一模一样,那个“警察”露出了电影里反面角色垂死挣扎时的表现,战战兢兢地要求管锥和罗大佐放下武器并后退。但让这位假警察失望的是,电影情节转瞬即逝,接下来他将面对的是血淋淋的现实。

作为一个习惯了以命相搏的战士,管锥不可能放下武器。

他拒绝得很干脆,“不放”,但答应了后退,主要是利用后退的机会,慢慢调整自身位置。

三人现在的相对位置是一个三角形,此时无论“警察”先朝谁开枪,另一个人都有机会把他杀死。反之,如果管锥和罗大佐放下武器,或者后退,“警察”可以轻易地将三个人击毙。

“放下武器一个都活不了。”这是管锥凭直觉就能给出的判断,他对自己的判断有强烈的自信。

管锥开始和他讲道理,说到手枪的时候还会用手比出一个手枪的手势。“警察”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办法,而在他认真听管锥老师讲《敌我实力的对比》课程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怀里奄奄一息的武进的头挡住了他的视线,使他看不到罗大佐的动作。而武进此时却用尽所有力气看着罗大佐。

管锥继续给这个“警察”手舞足蹈地讲课,摆事实讲道理,不厌其烦。管锥的余光始终关注着罗大佐,刚才他表现出的杀人不眨眼的凶残本性使管锥对他有着十足的信心。

但罗大佐接下来的表现让他越来越失望,他至少有一分钟的时间瞄准那个警察的脑袋,一枪毙命,而且这个距离几乎不存在精度问题。但管锥感觉罗大佐的手在颤抖,刚才割断几条颈动脉都面不改色的罗大佐此时表情开始变得复杂。

管锥的耐心被消磨殆尽,罗大佐一旦被发现,对方很可能选择同归于尽,武进必死无疑。他努力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只要对方有任何异动,管锥都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手枪在罗大佐的控制下越抖越厉害,他右手食指努力将扳机下压,耳边似乎又听到了那个声音“爸爸”“爸爸”,声音像个兴奋的孩子,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几乎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之一,但却是罗大佐的地狱。

枪响了,子弹沿着弹道不知道射去了哪儿,罗大佐在开出这一枪之后抱着头瘫坐在地上,像是被摧垮了所有意志。

武进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那个“警察”听到罗大佐的枪声,似乎是出于本能,举枪准备朝罗大佐射击,但管锥已经抓住机会冲上来抓住了对方持枪的大臂,已经瞄准罗大佐的手枪被管锥推开一截儿,那人一枪没有打中罗大佐。“警察”的大臂被管锥抓住,小臂却折了回来又瞄准武进,但在最后关头又被管锥抓住了小臂。只是抓的位置偏上段,管锥想把对方胳膊掰回来需要更多的力气。

那人右臂被管锥抓住,手枪离武进的头越来越远,但锁住武进喉咙的左臂却突然用力,武进很快因为窒息而面色泛红。管锥看到武进张嘴试图吸进空气的时候,知道不能拖太久,但那人偏偏臂力惊人,一时之间竟然拿不下来,而管锥也不敢调整抓在对方小臂上的右手。眼看武进就要不行了。

情急之下,管锥只能冒险抬高对方的手臂,然后整个人下潜,同时前进一步,进入到对方的右臂弯里。管锥的左手依然是抓住对方右大臂的,但右手抬起,狠狠地朝对方右侧颈动脉窦处来了一记肘击,趁对方短暂晕厥时推开武进。

那人后退几步,定神之后马上举枪瞄向武进,管锥这时手才刚放到腰间的手枪上。

举枪还击是来不及了,扑过去更是不太可能。管锥脑子里没有思考这么多,因为他没有时间去盘算,他选择了最直接的办法,挡在了武进的身前。

武进在管锥身后,他想把管锥推开,但只剩不到半条命的武进哪儿能推得动管锥。

用身体挡住武进之后,管锥已经抽出了手枪,正准备瞄准对方时,感觉腰间一麻,和四年前被毒蛇咬的感觉很像,但这次扩散得很快,右腿似乎失去了知觉。

管锥知道自己腰部中弹,他不确定自己还能站多久,必须尽快解决,想到这儿的时候,其实管锥的手枪也已经瞄准了那人左胸,他果断开枪,一枪将人击倒,又连开了两枪,自己才倒下。

武进在管锥身后,半跪在地上,管锥中弹的位置对着的正是武进的头部。武进眼看着管锥右边的身体受到剧烈冲击,导致重心全落到左腿上。管锥最后坚持连开了三枪,倒在武进旁边。

武进趴在管锥身旁,想伸手检查管锥的伤口,却发现只有手指还能动弹,眼睛看东西都模糊了,只能隐约看到管锥的小腹伤口不停地往外冒血。他努力伸出手,想爬到管锥身边,却发觉手背突然被拍了拍。武进的视力越来越模糊,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才看到管锥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看到管锥至少还活着,武进总算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垮在地上。

管锥笑了,笑得很开心,声音里除了有些虚弱之外,听上去真是兴高采烈。笑完了喘着气说:“这两天被整惨了吧?我那几枪开得怎么样?你说我前面被开了口子怎么觉得是屁股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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