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畔鸟语,葱葱郁郁。
再远一些的亭子里,一位着纯黑短打的男子瞧着那主仆二人,不禁失笑。他想了想,端起手中犹有温热的汤碗,搅动勺子,向那边道,“顾小姐,您要是再不下来,这药可是要凉了。”
那头薛道微瞧着赖在草地上依旧拽着自己衣袖的顾照卿,实话实说,“小姐,那人若是知晓了您的意图想杀您,不用药里下毒这么麻烦。不过您要是再不松开,属下的命却说不准要丢在这儿了。”被困扰已久的暗卫突觉臂上一松,“这就是了吗,您还是喝了药,好好想想该怎么解释……”
顾九小姐当属俊杰一员,先前只能算是伤寒拖慢了智慧,明白了如今状况,痛痛快快地提起裙摆跑过去,接过柳扶雪手中的碗,一饮而尽。薛道微跟上她步伐时,她正给那通缉犯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不过在阿薛与阿照心中,都只配得上谄媚二字。
幸而柳扶雪是受用的。他接回空碗,也回之一笑,“顾小姐今日表现不错。”
这时阿照面上乖巧妥帖,就在心中痛骂自己,如何就见了一个模样好的,连心神也丢了?这通缉逃犯生得再好,不也是个敌国细作?此来为何却不敢有一刻相忘。
再想说什么,却闻那柳扶雪道,“我晓得他。薛道微。你的暗卫。先前见过。”他仔细端详起来,“他是个好手,但是伤还没好,若是分心要保护你,不是我的对手。”见阿照紧张起来,肚子也叫了起来,他看了看日头,“我也知晓你们这些高门子弟都是有些护卫的,这不稀奇。当时情景若是无他,恐你我是无缘再见了。半个时辰开饭。”
此处是照雪城一处绿洲,不似曦生所处那一世代,阿照所在时期的照雪城绿洲成片,偶有断绝绿洲的隔壁沙漠也只有十几里,并不特别荒芜。
阿照生在南地,这一路向北,虽然奇趣许多,却不大适应。她没少在军营磨练,身子不错,前头那许多地方她都挺了过去,可一到了照雪城,被那早晚不同温的风一吹,便感了伤寒。便如方才那般,总疑心柳扶雪药中下毒,不肯吃药。今日更病得厉害,死死扯住阿薛袖子不撒手。
阿薛因与皇后之人交手,受了许多皮肉伤,这些日子除了跟随阿照与那逃犯赶路就只提笔往顾府报了平安,他这个模样,自然是不敌那来去自如的刺客。那日他暗中跟随顾照卿,在皇后的房梁上蹲了许久,腿脚麻了,又瞧着那几个人拳脚厉害,压着小姐入了马车,皇后是想留条后路。想来那时她已经预见自己将会败落。他一路跟随,半路将人救下,与阿照在大雪里茫然无所归。
就是那个时候,一辆马车停在眼前,主人掀开帘子,“两位去哪?”
阿薛还是觉着是自己拖累了小姐,如若不然,她也不会犹豫的功夫都没有就拖着自己上了柳扶雪的马车。
但阿薛身子里的桃仙昭福却对此表示鄙夷,“这小姑娘分明就是见色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