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大概第一次能好好的睡觉了,这是岚颜躺上床榻时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她是这么认定的,也不认为在曲悠然的地界上,还会发生什么意外。
当然,意外还是发生了,只是这意外没有带来惨烈的后果,只是……骚扰了她的休息。
梦中的她仿佛回到了妖族,在那一大片一大片的“狐尾草”中快乐的玩耍,那一瓣瓣艳丽在她身边打着转,飞舞着。
“我要进去。”
“不准。”
“我的地方什么时候变成你做主了?”
“别以为你伸出援手,我就要感恩戴德对你俯首,想都别想。”
……
…………
一阵又一阵的声音飘入耳内,驱散了她眼前美好的世界,搅乱了那原本清静和安宁。
岚颜翻了个身,把头埋进了枕头间,挣扎着,不愿意醒来,但是那两道声音的主人似乎非常的不识趣,声音不但没有变小,反而越发的激烈了起来。
“我要进去看她的伤。”
“她在睡觉,不能给你看。”
“这话只怕不是她说的,是你说的吧?”
“是又如何?”
“你的话,我似乎不用遵守。”
声音越来越激烈,再然后……
掌风,拳脚声,衣袂破空声,各种声音夹杂着不久,她就听到了墙砖碎裂,花盆倒地,以及院子里石桌椅都被掀翻了的声音。
岚颜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眼睛,顺着窗子的光影,她能判断出,此刻也不过才刚刚天明,对于一个伤痕累累疲累不堪的人来说,这点时间的休息,真的太少了。
她听着外面热闹非常的声音,有一种自己不是在佛门最清净的地方,而是在菜市场的错觉。
大清早能这么吵闹的地方,除了菜市场还能有哪儿?
她浑身疼痛,不想起床,可是不起床的话……
“轰!”这是掌风打在墙壁上的声音,震动的她透顶的床帐一阵晃动,似乎连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地往下掉。
“你这么大声,怕吵不醒她吗?她需要休息。”
“那你刚才还砸破花盆?说了不准吵醒她,不然我揍你。”
岚颜望天翻了个白眼,除非她是死人,不、就算她是死人,也被他们这么毫不掩饰的巨大嗓门吵醒了。
一个好歹曾经是烟视媚行的俊俏少年,一个更是清修禅宗的佛门弟子,这如同屠夫市井汉子般的争吵,真的适合他们吗?
在一阵更比一阵激烈的打斗中,可怜的小女人终于强撑着坐了起来,抚摸着自己酸软的胳膊和肩头的伤口,默默地叹了口气。
其实,他们才是真正想要她死的人吧?
她艰难地踩上地面,摇摇晃晃地起身,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门前,手指慢慢摸上门闩,用尽力气拉开。
原本对于常人来说简单无比的动作,在她做来却是这么的难,岚颜的心头诅咒着,都说佛门厚重,犯不着连门都做的这么厚重吧?
好不容易把门拉开,全身无力的她倚靠在门板上,接受着忽然射入的阳光,而这初升朝阳的光芒中,一个拳头直奔她而来。
阳光让她的视线有了暂时的失明,当她看清拳头的时候,那拳头距离她不过短短的几分距离,不过就算她视线清明,以她此刻的身体状况,依然也是躲不过的。
躲不过,那就只能……挨打。
只是以她现在的小身板挨打,这一个拳头就足以让她去面见妖族的列祖列宗了吧?
那拳头的主人似乎也没想到她忽然拉开门,身体一震,拳头硬生生擦着岚颜的脸颊边过去。
“轰。”一拳打在她身边那半开的门板上,岚颜用尽吃奶的力气打开的那扇沉重老楠木门,就在这一拳之下,碎裂。
“你怎么出来了?”管轻言一愣,眼中还残留着几分庆幸,“幸好我来得及变招。”
岚颜还没有回答,另外一道声音已经响起,“都是你的错,你看看她的脸,都被你吓白了,谁让你往这打的?”
管轻言嘴角一晒,“谁让你躲的,你不躲不就打不到她了吗?至于脸色苍白,只怕是被你的丑吓的。”
“还不是你吵醒了她?”
“你一个和尚,大清早的进女子房间,我还不该阻拦你?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
“谁的错,武功说话。”
两个嘴上毫不留情的人,瞬间又打到了一起,快的让岚颜来不及有任何反应。
她揉了揉眼睛,心头闪过无数腹诽。
眼前那个拳脚处处是杀招的人,真的是曲悠然?
这还是记忆里那个漂亮倔强的少年?还是那个桃花树下说着不争,唯红尘难放下的世外修禅人?这、这分明一个惹事的冲动市井无赖啊。
明明是一身飘逸的禅装,明明是神烦超然,举手投足间都有着说不出的悠然姿态,为何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