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兴四年,三月二十,早朝,寒王以清君侧的名义,在乾阳殿拔出太祖皇帝留下的凶剑断渊,斩杀殿内官员四十一位,占据上朝人数的三成。
皇帝莫修容根据寒王提供的名单,下令清除大批官员,一时间,连坐死亡的人数多达千人,整个宁朝的官场都笼罩上了一层黯然的阴影。
永安候府,清兰居。
门窗紧闭,屋内烟雾缭绕,药香环绕。
轻纱帐后,素衣墨发,若隐若现。
严永良斜倚床头,眉头紧皱,脸上是病态的红,他正看着一张长约二尺的薄薄纸卷,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一列列看下去,他的神情愈加严肃。
吱呀——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似是开门的一瞬间灌了风进来,严永良右手松开纸张,以袖掩唇,剧烈地咳嗽起来,但那眼睛却始终粘在纸上,不曾离开,也没抬头看一眼端着药碗进来的人。
严婉儿听到他的咳嗽声,立马转身关上了门,同时向屋内喊道:“二哥,我端了药来。”
严永良依旧没有抬头,“好,放下吧,我一会喝,咳咳……”
严婉儿从屏风后走出,一看,他还在拿着那张被处理的官员名单看个不停,当即快步上前,从他手里夺过纸卷,“二哥,你快放下休息休息吧。”
“诶!”严永良伸手想去够,严婉儿却及时地将手背在了身后,同时将另一只手中端着的药碗塞到他怀里,怒目微睁,不容置喙道:“喝药。”
严永良无奈,“好好,我喝。”将药端到了嘴边。
严婉儿见他乖乖喝药,低头瞟了眼手中的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得有两三百人,秀眉微皱,又看了眼依旧在仰头喝药的严永良,将纸卷放到床头小桌上。
严永良一口气喝完了药,严婉儿从他手里接过药碗,见他又要伸手去探那要命的玩意儿,当即按住了他的肩膀,在他惊诧的目光中,将碗往桌上一放,两手按住他的肩膀,微一用力,便将他按到了床上,伸手拉拉上被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个脑袋。
“现在,休息!”严婉儿一边用不容违抗的声音说着,一边帮他掖好被角。
严永良疲惫地合上双眸,哑声道:“休息可以,但那名单让二哥先看完。”
严婉儿直起身,看着他红得发烫的脸颊和泛着惨白的嘴唇,连闭上眼都在皱着的眉,心疼又无奈,“二哥,别看了,陛下已经下令,这些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严永良沉默了,过了许久才道:“二哥知道。”
严婉儿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伤她二哥的心了,但她说的却也是不能更改的事实。
谁也不愿看到如今的局面出现,刚才她瞟那一眼,竟也看到几个熟悉的人名。
尽管官场如战场,她却也是在今天才知道,原来在一天之内,真的有这么多人会不因战争而死去。
她缓和了一下情绪,拿起水盆里放着的湿帕子拧干,“二哥,你昨日便染了风寒,为何今日不告假呢?若不是你非要去上朝,也不会……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