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哦,还有,最近一段时间你们村里可以安排人手夜间巡逻,尤其是场院这里,要重点巡查。”刘站长建议。
赵钰和刘站长交换了一个眼神,他点点头,语气慎重地说:“明天就安排上。”
赵钰回到村委会,徐连翘正好端着药碗从厨房里出来。
“给我吧,你快回家,天很晚了。”赵钰说。
徐连翘把碗递给赵钰,但眼神还有些不放心,“胡书记可能会反复发烧,你别喂了药就不管了。”
“我是那样的人吗?”赵钰被无端冤枉,委屈地瞪大眼睛。
徐连翘看着他,轻轻笑着,摇摇头,叹气。
赵钰不满地嘟哝了什么,也不理会徐连翘,转身进屋去了。
徐连翘朝屋里望了望,才起身离开。
赵钰进屋后,扯了把椅子,坐下给胡冠军喂药。
胡冠军这会儿烧得迷迷糊糊的,竟错把照顾他的赵钰当成自己数月未见的女儿。
“萱萱……你咋……咋来村里了……”眼神迷蒙的胡冠军捧着赵钰的脸,贴过去,“爸爸可想……可想你哩……”
赵钰嫌弃地捩着身子,避开胡冠军,“胡书记——我是小赵——哎哎哎——老胡——你弄啥哩——”
赵钰猛地推开胡冠军,指着自己的脸,对胡冠军说:“我说你的眼得有多瞎啊,能把我当成萱萱……我俩像吗?”
胡冠军看着赵钰,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半晌,他倒向枕头,闭着眼睛,似是又回到梦里去了。他口中喃喃,“爸爸对不起你,爸爸说话不算数,答应萱萱的事,总是做不到。做不到。”
赵钰听他这么说,心里也觉得不好受,眼前这个发烧烧得神志不清的男人,不仅是凤凰村的主心骨,更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他是一个善良女人的丈夫,同时,也是一个可爱女孩的父亲。
他不说,不提,并不代表他不思念。
“老胡,喝药了。”赵钰舀了一勺药汤,送到胡冠军嘴边。
胡冠军半眯着眼睛,瞅着赵钰,“你对爸爸……真好……”
“……”
“叫爸爸。爸爸最喜欢听……萱萱叫爸爸了……”胡冠军眼神渴望。
赵钰深吸口气,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回去。
眼前的男人不是胡冠军,他只是一个父亲,一个想当好父亲的父亲。
“爸……”赵钰喊了一个字,顿住,闭了闭眼睛,继续:“爸爸——”
“哎!”胡冠军激动得两眼放光。
“把药喝了。”赵钰趁热打铁。
胡冠军端起碗一饮而尽。
赵钰收碗想走。
“对不起,萱萱……对不起……”胡冠军突然抓住赵钰。
赵钰沉默地看着胡冠军。
“对不起,萱萱。这么多年来,我错过了你七年的成长,让你和妈妈吃了很多苦。是爸爸对不起你和妈妈。你总说爸爸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每次答应你回家,却总是做不到。你还说,要是我再不回去,你就要考上大学离开家了,再也不需要我的陪伴了……”
胡冠军停了停,嘴角耷拉着,眼眶通红,“萱萱,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但是爸爸做的事并没有错。你不是也在作文里写到,为驻村扶贫的爸爸感到骄傲吗。这一次,爸爸向你保证,保证等凤凰村的事有了着落,等这里的老乡们能吃得饱,穿得暖,有钱赚,等到那个时候,我就回去陪你。这一次,你说陪多久,我就陪你多久。你咋不说话呢?不相信我吗?那好,我发誓,爸爸以生命向你发誓,这次,绝不再食言!”
看着这位神志不清的扶贫“老兵”,赵钰忽然觉得眼睛涩得厉害,他仰起头,维持不动,才能控制住眼角奔涌而出的泪水。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慢慢苏醒,起初只是一小股力量在流动,后来力量越聚越多,力度越来越强,他攥紧手里的碗,指尖泛白直至肿胀发疼。
这时,耳畔传来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
赵钰。
你如果还是个有心的人,就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的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