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无痕见那断崖并不太高,寻常时候这般摔下去应当无事,可是她此时身怀有孕,若是这般摔下去,只怕是危险至极,当下他咬了咬牙,用那只没有被她咬住的手,轻轻搂住她的腰,脚再重重的滑过崖边,让两人下坠之势稍稍缓了些。
“砰”的一声,兰无痕重重的摔倒在地,痛的他直咧嘴,易采薇摔在他的身上,却安然无恙。
两人落地后,易采薇咬着他的手终是松了,当下冷冷的道:“你不是要将我抛在这里吗?又回来做什么?”
兰无痕的眸子里光华灼灼,他不答反问:“你不愿我离开你,想我陪在你的身边吗?”淡淡的语气里却满是欣喜。
易采薇想起方才的恐惧,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骂道:“你原本就是一个无情无意的蓄生,我本就不该对你抱一丝希望,只是你此时回来做什么?给我滚!”
兰无痕听到她的骂声不怒反笑道:“果然在你的心里还是在意我的,难怪驿尘说女人心海底针啊!我以前从来都不信,现在才知道我错的有多离谱。”
易采薇轻哼了一声,兰无痕浅笑道:“我不过是试一试我在你对我的离开是不是完全无动于衷,显然我是赌赢了,只是我也不是故意离开的,我是去找这个!”说罢,他手里拎着一只雪白的狐狸放在她的面前。
易采薇看不到那只狐狸,却想起自己方才那副极为窘迫和无助的样子全被他看了去,心里的怒气又重了几分,她将头扭至一侧道:“你是不是觉得看到我的那副样子让你很开心?”
兰无痕看着她道:“是很开心,但是你也不要用跳崖这样过激的方式激我出来吧。”
易采薇咬了咬牙,泪水盈出了眼眶,却偏偏不愿看他,他的心里升起了浓浓怜惜,她看起来似乎八面玲珑,其实却有一颗敏感而又脆弱的心。跳崖?她热爱生命,并不想死,看来方才是走到了悬崖边了。
他伸手轻轻搂住她道:“我真的没有存一丝一毫想看你难过的样子,只是想去为你弄些吃的。”
易采薇伸手一把将他推开道:“你不用把话说的那么好听……”一伸手却触及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她微微一惊,扭过头看向那个东西时,却没有焦距。
兰无痕何其敏感,极快的发现了她的异常,他伸手在她的眼前划过,她的眼睛却没有眨一下,他大惊道:“薇薇,你的眼睛怎么呢?”
“瞎了,你是不是很开心?”易采薇淡淡的问。
兰无痕愣了一下道:“怎么回事?”
易采薇咬着牙道:“你现在应该动手一掌把我劈死,然后将我身上的药瓶全翻出来,找到你的解药。”
兰无痕的眼里满是苦意,他轻轻的将她搂进怀里道:“知道你恨我,可是不要这样的对你自己。”
易采薇伸手欲将他推开,他却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易采薇大怒道:“兰无痕,你放开我!”
兰无痕不语,抱着她大步朝前走去,夜色渐深,风又刮了起来,雪从天际飘洒而下,如精灵一般围绕在两人的身周,寒气又深了些许,四周除了一片苍白还是一片苍白。
那个阵法迷离而玄妙,兰无痕一时也破解不开,他看了一眼怀里的易采薇,暗暗在心中发誓,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她,他可以死,她却绝不能死!
他正在踌躇之际,却见得不远处的山腰间的雪层里,似有层层光亮透了出来,那光线极为微弱,若不是他内功高深,目力惊人,否则在这漫天的风雪里定是看不到那缕光亮的。
他心中一喜,抱着易采薇便朝那个光亮处飞奔而去,到得近处一看,才看清那是一个山洞。他微一迟疑,他之前将这半个山头查看过一遍,却并未见到那山中有山洞,难道这其中另有蹊跷?
易采薇查觉到了他的异样,低声问道:“发现了什么?”
“有个山洞。”兰无痕沉着声回答。
“抱我进去!”易采薇道,此时能有个避风遮雨的地方便好,哪里还顾得上是否有危险,昨天遇到的那人武功虽高,被人打死总比冻死好。
兰无痕依言把她抱了进去后小心翼翼的放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上,然后他从怀里取出火折子点燃了随身所备的火把。他细细细的将那山洞打量一番,发现洞口处容一人通过,越往里走便越是宽敝,里面极为干躁,还极为干净,里面还有一应的生活用具,石桌石椅石床一应俱有,却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看起来似乎有人在这里住。
易采薇问道:“发现了什么?”
“这里应该有人住。”兰无痕的眸光转深,眼里满是戒备。
易采薇微惊道:“难道是昨天晚上我们遇见的那个怪人?”
“不知道。”兰无痕看了一下山洞口的印迹道:“他出去了,不在山洞里。”
“你怎么知道?”易采薇看不见四周,心里有些好奇。
兰无痕淡笑道:“因为门口处放着一双棉鞋,他将棉鞋换下,必然就是出去了。”
易采薇的肚子传来了一声怪异的响声,她的脸色有一丝不自然,兰无痕知道她饿了,也不说话,将那只猎来的雪狐取了出来,只是心里却有些为难,他生平最爱洁净,身上容不得一丝污秽,若是要将这雪狐皮剥下将狐肉烤来吃,只怕会满手都沾上血腥,可是若是不剥,易采薇双目失明,再没有人来剥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眸子微微一眯,拔出手中的宝剑,将雪狐往空中一抛,剑如惊龙,凌厉而又巧妙,只听得几声轻响,当雪狐落地时,狐皮已经和狐肉分开,他伸手接住狐皮,宝剑却挑起狐肉。
他嫌狐皮上鲜血模糊,想要扔掉,却见易采薇双手抱着双肩,他轻叹一口气,将带血的狐皮围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举动令易采薇微微一愣,她顿时明白他方才离开不过是去打猎,不禁为方才错怪他的事情心生歉意,只是心里余怒未消,她将头扭至一侧,却还是低声道:“谢谢!”
她的声音里有些淡淡的疏离,兰无痕的心情却极好,她愿意和他说话便是极开心的事情。
只是他再看了一眼宝剑上挑着的狐肉,心里不禁又觉得有些为难,他回前看了眼易采薇微微突起的肚子,咬了咬牙一剑将雪狐的腹部劈开,勉为其难的将手探进了雪狐的腹部去掏内脏,只是他的手才一触及还是温热的内脏时,他忍不住“哇”的一声便吐了起来。
易采薇早闻得血腥味,知道他在做什么,他的洁僻她早就知晓,却比她预期的似乎还要严重很多。他此时呕吐只怕是因为有伸手去掏雪狐的内脏吧,她淡淡的道:“给我吧!”
兰无痕大口喘了一口气后道:“不妨事,这些事情我还是能做好的。”说罢,他极快的将雪狐的内脏全掏了出来,伸手挖了个坑将那些东西全埋了进去。又将手放在雪地上狠狠的擦洗一番后,确定手上没有沾上一滴鲜血才走进山洞。
山洞里居然备了不少柴火,他将火升起来,将狐肉烤熟之后递了一条狐腿给易采薇,易采薇也不客气,拿过来张嘴便咬,她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早饿的不行,她原本有孕在身,食量远比正常人大,那狐肉虽然有些腥骚味,却也敌不过腥中的肌饿。
兰无痕因为清理了那只雪狐,总觉得手上有满是腥味,心里觉得恶心的紧,纵然饿的厉害,那狐肉竟是一点都吃不进去。免强吃了一块肉后,又忍不住吐了出来。
易采薇听得他呕吐的声音后忍不住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男人,简直比女人还要麻烦许多。”
兰无痕低低的道:“如果你看到你最亲的人在你的面前被别人撕成碎片,再将内脏挖出来,你不见得会比我好一些。”
易采薇愣了一下后问道:“是谁?”
“我娘。”兰无痕清淡至极的语气,仿佛那件事已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可是他的行为却为表明那一件事情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易采薇原本还在吃最后一条狐腿,听到他的话后也无法再继续吃下去了,将人的内脏掏出,谁能做得出那么恶心的事情?她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却依然扭过头看着兰无痕道:“你说什么?”
兰无痕的眸光转深,低低的道:“在我五岁那一年,家里发生了许多事情,我娘突然告诉我我不是她亲生的,要将我赶出去,我自然不依,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解释原因,将我扔上了一辆马车,让我离开那个家,而且越远越好,我当时急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她怒极,拿绳子把我捆了起来。”
“你娘真变态!”易采薇冷冷的道:“哪有做娘的这样把自己的儿子赶出家门。”原来不止他爹是个变态,他娘也是个变态,难怪他会是个变态,原来他们全家都变态!新笔趣阁
兰无痕低低的道:“只是她才将这些事情做完,我便见得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一剑把我娘杀了,然后将她的四脚全部砍下,再将她的内脏掏了出来……”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丝低沉,声音里也没有过多的情绪论,只是他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抓紧了手中的柴火。
易采薇平日里见过不少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但是像这样残忍的杀人方式还是第一次听说,她顿时明白了兰无痕的性格为什么会有些扭曲,换做是谁亲眼看到这样的情景只怕都会是一生的恶梦。
她顿时明白兰无痕的娘让兰无痕离开不过是为了保护他而已,而她的话只怕是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她低低的道:“对不起……”
兰无痕淡笑道:“事情都过去很多年了,虽然每次想起来都会觉得很难过,可是习惯了也便好了。”
他淡淡的话语里满是平静,易采薇却平静不起来,她顿时明白兰无痕之所有会那么的细致敏感和残忍,只怕都和他从小的生活环境有脱不了的干系,纵然他以前对她做出了伤害之举,却还是有些替他心疼,只是两人间的关系微妙,她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从何安慰起。
兰无痕似看穿了她的心思,轻声道:“那一日在茉莉山谷里我之所有会走火入魔,是因为我练功正练到紧要处,你那一日说的话和我娘当年对我爹说的话极为类似,我一时控制不了情绪,所以……”
“不管你出于何种原因,事情发生了便是发生了。”易采薇直接打断他的话,语气生硬至极。不管他有什么理由,背后又有什么原因,可是伤害造成了,他就得承担后果。
兰无痕的原来还想向她解释那块玉佩的事情,此时听到她这样的语气,如同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他自嘲的笑了笑,又微微摇了摇头,已说到嘴边的话也生生咽了下去。
火哧哧的燃烧着,山洞里一时寂静无声,气氛变得有些有冷,易采薇的心里又升起了些许后悔,或许她不该把话说的那么狠……只是想起他的动机和这一段时间的行为,心里对他是又怜惜又恼怒,如果一个人都是打人一棒子又给一颗糖吃,而她也乐于接受的话,那么她真是有些受虐的倾像,而她偏偏又是那种极为记仇之人,恨归恨,怜惜归怜惜,两种情绪永远也融不了。
兰无痕知道两人之间再也找不到最初相识的那种美好的心动了,两人之间的恩怨或许会直到死的那一日才会消失吧!
他将柴火烧的更旺了些,然后站起来道:“你先休息一会,我四处看看。”
易采薇点了点头,他将她扶上了那张石床,床上有被有褥,虽然破旧了些,却总比没有好。将她安顿好之后,兰无痕便拿起一个火把便洞的深处走去,洞里干净的紧,他记得那一比光华是从雪里透出来的,可是进来的时候却没有见一点光亮,山洞里更没有人,那么那些光亮是从哪里来的?
他细细回想那抹光的样子,一个念头从他的心里闪过,他的凤眸陡然转深,顿时明白了那抹光华到底是什么了。他缓缓朝里而行,里面的空间越来越大在,墙壁上四处画着一副副画,那些画都画的极美,画幅都不大,高度都只有半人高,落笔细致,看起来甚是温婉,似是女子所画,只是由于年代已久,画的颜色已经变的有些暗淡。
画上的内容大致在讲一个故事,讲的是一对男女相爱的过程,相识是在风和日丽的日,那副画画的极为生动可爱,接下来的几副便是相互依拖,一起游山玩水,一起嘻闹人间,中间似曾有些误会之事,却依旧难掩两人的深情。
兰无痕以前对于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不甚在乎,也不明白相思为何物,自与易采薇相恋之后,便深深的明白了爱的幸福和苦楚,当看到最后一副画上画的是男子倒地而亡,女子伏地欲绝的情景时,心里想起那一日将易采薇打伤的情景,不禁一阵难过。
他忆及和易采薇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心里一阵悲苦,他低低的道:“我不知道前辈是否经历过爱情之苦,只是当情爱到了生死相依的时候,那便是什么都能为彼此舍弃了!而我今日的情路也走得极为坎坷,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说罢,他便伏地拜了三拜,才一拜完,只听得一声巨响,他不由得一惊,扭头一片,却见身后的一堵墙露了出来,上面赫然有一个月芽形的印迹,他心里蓦然一惊,忙掏出怀里的地图一看,猛然明白地图上的那一点是什么意思了。
他轻叹道:“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知道里面便是他一直想要的宝藏,只是此时心里却没有一丝欢喜,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悲凉升上了心头,当初他是因为想得到这笔宝藏才设计想要将易采薇收如手中,欲将她控制后做为最强劲的武器去对付诸葛云深,不料自己与她相处的过程中却动了情。
所有的计划全部做了更改,想要留下她时却又产生了那样的误会,硬生生断了自己的爱情。
这个过程中,他历尽了艰辛,却终是觉得失去大于得到,原本一颗冷淡无情的心,也终是生出了重重的期盼。
只是宝藏近在眼前,他又该如何是好?
他坐在那里,心里有些迷蒙,想起近来所发生的事情,他不禁苦笑出声,微微思量后便站起来走回到洞口。
易采薇听得他的脚步声后问:“我方才听到一声巨响,里面发生了什么?”
兰无痕看着她的眼睛道:“宝藏便在这个山洞里,你只需将那两块玉佩拿出来便能将宝藏的大门打开。”
易采薇微微一怔,却淡笑道:“恭喜兰庄主得偿所愿,费尽这么多的心思终于得到了宝藏!”
兰无痕温雅如玉的道:“那批宝藏是你的,不是我的。”
“为什么?”易采薇问。
兰无痕低低的道:“因为你早在我的身上下了剧毒,我也活不了多久,甚至你现在要我死我便会死在这里,那批宝藏又如何会是我的?”
易采薇冷冷的道:“你倒是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只是在你毒发之前你也可以杀了我,这样我也一样得不到那批宝藏。”
“虎毒不食子,我又岂会伤害自己的妻儿。”兰无痕低叹道:“你可以杀我,但我却绝不会向你下手。所以你现在也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杀了我,这批宝藏便再也没有人和你抢。”
如果是一天前,易采薇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会满是欣喜,可是当行云、烈风、惊雷失去踪影时,她才知道他们对她而言已远远比那些宝藏宝贵,她轻哼道:“你还算有些良心,只是我现在若是杀了你,我的眼睛又看不见,一个人又岂能走出这里。”
兰无痕的嘴角微微一扬,他原本在告诉她这个消息时,便已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没料到她居然和他一样淡然,除了最初的那抹吃惊外,他居然没有从她的身上感受到贪念。
兰无痕看着易采薇道:“薇薇,只要你愿意,我愿便将一切抛下,从今往后,再不问世事,只与你厮守在一起。”他的声音不大,一如往昔的温柔,却透着浓浓的坚定和期盼。在说这句话之前,他心里大概知道她会如何回答他,只是心里终是生出了些许期盼。
易采薇冷笑道:“兰庄主还是去找其它不找死的女子吧,我不适合你。”
兰无痕的眸子里顿时失去了色彩,那一丝期盼刹那间烟消云散。
易采薇却又浅浅的道:“其实我们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那就是平分这批宝藏……”
“不用了。”兰无痕打断她的话道:“你若是想用,全部拿去便是,他们于我,再没有任何价值。”
易采薇的眼里有一抹惊疑,兰无痕又道:“想要宝藏的是我爹,当他对我动了杀念时,我便已经对宝藏不再感兴趣了。”
易采薇的眸子微微一合,却又淡笑道:“我不管你是真的不想要宝藏,还是假的不想要宝藏,我只觉得我们这么辛苦才到这里,若是不进去看一眼,似乎太亏了些。”
兰无痕走到她身侧道:“我扶你进去。”说罢,他的手轻轻的扶起易采薇的胳膊,只是在扶起来的那一刻,她的手却搭在他的脉门上。
他的心里满是苦意,她终是信不过他,他没有将手挪开,他知道只要他不对她动杀念,她也不会伤他。
两人一边走,兰无痕一边将墙上的画像说给她听,她只是淡淡的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待两人走到门口时,兰无痕看着她道:“石门就在眼前,放玉佩的地方就在那石门的左侧。”
易采薇从怀里掏出玉佩,眼前却是一片漆黑,她浅浅的道:“我眼睛看不见,你把那石门打开吧!”说罢,她从怀里掏出了玉佩,将玉佩递给了他。
兰无痕淡然一笑道:“你信得过我吗?”
“信不过。”易采薇浅笑道:“但是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一个人根本就运不走这批宝藏。”
兰无痕也笑了,温润的眉眼里有了一抹释然,他从她的手里将玉佩接了过去,玉佩一合,一道光束刹那间将整块石门照亮,易采薇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却还是感觉到了异样,她忍不住问道:“怎么呢?”
兰无痕答道:“石门全亮了,我方才在外面便是看到山洞里透出来的光茫找到了这里,这石门里只怕有大量的夜明珠。”
说话间,石门骤然一响,轰隆隆的向一侧缩了进去,兰无痕的眸子里有一抹惊异的色彩,这石门造的如此考究和玄妙,绝对是顶尖的机关大师才能做的出来。他突然想起那个传说,又忆起墙壁上的那些图画,他似明白了什么,就在那石门快要大开之际,突然一把抱起易采薇便向旁跃了一丈多远。
两人才一跃开,便听得一阵极为凌厉的破空声传来,两人方才站的地方已布满了利箭,那地面都是青石,利箭却射进去了尺余深,可知那些机关有多么的厉害!若是方才兰无痕的反应慢一点点,两人只怕都已被那利箭射成了蜂窝。
易采薇轻叹道:“这制做机关的人当真是狠厉的紧,居然在门口设置了这么强劲的弓弩,只是你又没有进去过,你怎知洞口有机关?”
“我也不知道里面似乎有机关,只是在石门打开的时候突然想到那副画上男子死亡的情景,又想起这落颜山上机关满布的传说,可是我们自从上山来之后都没有遇到过机关,所以我便觉得这里面或许有危险。”兰无痕淡然回答。
易采薇的眸子眯了眯,谁说这世上只有女人才有第六感,这男人的第六感就比她还强,她极为讨厌他的细致和敏感,没料到却在关键的时候救了两人一命。
她的眼睛还是迷迷蒙蒙的一大片,却依稀觉得洞口似透出了层层光茫,她抬脚欲朝前走去,兰无痕担心还有危险,忙上前扶住她,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她的前面。
他的举动让易采薇的心里升起一抹别样的情绪,那些夹杂在内心深处的情愫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处理,扰乱了原本已坚定恨他的心。
她想一把甩开他的手,却终是又狠不下心来将他的手甩开,他的手掌很凉,没有一丝温暖,她的心里升起一抹冲动,想替他将那只冰凉的手暖热。只是这个念头才一升上她的心头时,她又想起他的那一掌,她曾以为她在他的心里是特殊的,也曾期望能温暖他那颗冰冷的心,可是事实证明他的心永远也捂不热。
于是,她只是顺从的任由他牵着朝前走去,再没有任何其它的举动。
兰无痕牵着易采薇走到了石门口,那里透出了层层光亮,他小心的站在石门口朝里一望,只见里面的墙壁上全部都嵌满了夜明珠,夜明珠上已染上了层层灰尘,还有一些甚至结满了蛛丝,看起来有些破败。
他粗粗的望了一眼,便见到屋子里面堆满了木箱,那些箱子已有的已经裂开,透过裂缝,他可以看到里面金光灿灿的珠宝。
石门的旁边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透过夜明珠的光华,兰无痕粗略的数了数,里面只怕还有十几间这样的房间。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就是这一批宝藏,要了那么多的人命,也彻底毁了他的幸福。璀璨的光华背后,隐含着的竟是惨烈至极的血腥,就是这批宝藏,在江湖上掀起了多少的血雨腥风,贪念总是让人迷失本性。
易采薇听到他的叹息声后问道:“怎么呢?里面没有宝藏吗?”
“不是,是有很多宝藏。”兰无痕淡淡的回答:“这里面的东西,若是全部运出去,若为大楚所用,国力能增强三成,可是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得了去,要灭大楚也是一件易事。”
“你难道不是别有用心的人吗?”易采薇冷着声问。
兰无痕浅笑道:“我若是别有用心之人,那么你也和我一样,不要忘了,你也是吴国皇室之后。你也一样可以用这批宝藏来得国。”
“我是女子,没有野心当女皇。”易采薇淡笑道:“可是你不但是男子,还曾有那样的野心。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当初为了这批宝藏用尽了手段,更曾打算将我当做物品送给大楚的太子。”
兰无痕淡笑不语,目光将整个石室在再打量一番,却在最右边的墙角处见到两具搂在一起的骷髅,他不由得轻“咦”出声。
易采薇问道:“里面有什么异常吗?”
兰无痕叹了口气道:“里面有一对枯骨,两人的样子极为亲密,应该是临死的时候抱在一起了。只是两人的衣裳都烂了,只怕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见四周保存完好无毁,这两人应该是在石室封闭后死在这里的,而两人死后,这个石室便再也没有人进来过,否则里面的珠宝不会如此完好无损。
易采薇心里觉得奇怪,便低声道:“扶我进去看看。”
兰无痕极为小心的打量了四周,慢再有暗器机关,每走一步都极为小心,好在石室里再没有其它的机关。
两人走到那两具枯骨的身侧时,兰无痕见地上有一张的羊皮,上面赫然有些字迹,他捡起来一看,却见上面的字迹一片黑色,显然是用鲜血所书,待他粗粗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后,不由得轻轻叹息了一声。
易采薇问道:“怎么呢?”
兰无痕淡淡的道:“这两人女的是前朝的妃子,男的是前朝皇帝身边的侍卫,也便是传闻中的那个极为厉害的机括大师。”
易采薇愣了一下后道:“妃子怎么会和侍卫死在这里?传闻中她不是和皇帝一起死在落颜山外吗?”
兰无痕叹了口气道:“这上面的字迹极为秀美,应该是女子所书,临终所写的东西,应该是真的,而传闻中的事情又有几件是当得真的?”传闻易采薇极为放一荡,可是事实是她贞洁无比,而他却由于那个传闻,一直对她心生芥蒂。
易采薇微微一怔后道:“上面写了什么?”
兰无痕缓缓的道:“上面说这个妃子由于自小容貌倾城,常引来其它男人的追求,而她谁都不爱,只爱上了江湖上的机括大师陆应子,可是她生于破败的富庶之家,她的父亲希望她能进宫为妃,然后重振家族。她当时要和陆应子私奔时,陆应子却被征调入伍。妃子万念俱灰,只得进宫选秀,她凭借绝美的容貌和聪慧的性格,很快就成为皇帝最为宠爱的妃子。”
易采薇皱着眉头道:“又是一段老掉牙的爱而不得的故事,这妃子后面肯定又与那个什么陆应子见面了,然后两人又情不自禁的私会,惹恼了那个皇帝。”
“差不多是这样。”兰无痕有些好奇的问道:“你的眼睛看不见,又如何得知这些?”
易采薇不以为然的道:“这种老掉牙的故事,我以前看言情小说的时候,经常看到,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什么爱而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奸情啊、宫斗啊,差不多里面都有这种桥段。”
“什么是言情小说?”兰无痕眼里的不解成份更重了些。
易采薇摆了摆手道:“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了,这上面还写了什么?”
兰无痕看了一眼那张羊皮后道:“如你所言,两人在皇宫里又重逢了,而此时女子已成为皇帝最为宠爱的妃子,而陆应子此时已成了皇帝的贴身侍卫兼武器兼造。因为皇帝的关系,两人时常见面,见的次数的多了,又旧情复燃,两人做的极为保密,皇帝居然一直都不知道。后来国家起了极大的动乱,宫城被乱党攻破,禁卫军护着皇帝和妃子西迁,结果在路上遇到了大规模的暴动,禁卫军死伤大半,没有办法只得将护着皇帝和妃子进了落颜山。”
“西迁之时,皇帝将皇宫里所有的宝物都装进了木箱,到达落颜山后,怕被叛军抢了去,刚好发现了这个山洞,于是皇帝便陆应子带人将这个山洞改造,改造好之后,便将随身所带的珠宝全部放了进去。而妃子和陆应子认为皇帝的大势已去,决定私奔,妃子心里对皇帝心里有愧,便让陆应子将机括做好后再行离开。谁知道就在机括全部建好之时,皇帝发现了两人的私情。”
“皇帝龙颜大怒,欲杀了两人,陆应子被逼的没有办法,只得带着妃子躲进了这个藏宝的山洞中。皇帝拿着玉佩便来打开石门,陆应子早有的所备,在将那些画像画出来的时候就更设了一层机关,皇帝手里拿着玉佩也找不到进来的路。正在此时两人在山洞里听得叛党杀进来的声音。陆应子在临死之前恐那些叛党进来毁了两人的尸体,所以便以门口装了极为霸道的弓驽,只是还未完全做完,他便死了。妃子见陆应子死了,伤痛欲绝,便抱着陆应子的尸体自杀了。”
易采薇皱着眉头道:“这个女人真是傻,为了一个男人居然将自己陷于那般境地,那个狗屁陆应子若真是爱她的话,就应该早早将她娶回家,非要等到她成了妃子时才知道行动,当真是没救了。”
兰无痕微微一笑,易采薇又道:“那皇帝也当真是头笨猪,自己的妃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都不知道,他若是有你一成聪慧断没有那陆应子什么事。”
兰无痕脸上的笑便成了苦笑,他淡淡的道:“其实有时候神经大条一些也未偿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会活的开心许多。”
易采薇知道他意有所指,当下缓缓的站了起来,伸手便欲去摸那些木箱,兰无痕也不拦她,却发现她的前面有一条细线,他心里一惊,一把将易采薇拉了回来,只是已经晚了,易采薇的脚已经踩到了那根细线,只听得头顶上传来了吱吱轻响,兰无痕一把抱起她施展轻功便跃出了石室,而那些弓驽似长了眼一般朝两人追来。
好在兰无痕的武功高强,险险避了开来,只是两人还未站定,一股强大的劲风便朝两人袭卷而来,易采薇心里暗暗生惊,她一听得那掌风,便知道那人便是昨天晚上遇见之人,当下手中扣了一枚银针,听声辨位,手指轻弹,那枚银针便往那人的膻中穴击去。
和易手微银什同时向那人招呼过去的还有的兰无痕的手掌,他的手掌夹着极凌厉的劲风生生将那人逼退了好几步。
两人才一站定,那人见到兰无痕的样子忍不住大惊道:“诸葛琛?”一想却又觉得不对劲,诸葛琛如今已五十开外,而眼前的人不过是二十几岁,纵然眼前的人的模样摆明了是十几年前的诸葛琛,可是两人的神韵却完全不一样。
易采薇听到那人的声音不禁吓了一大跳,整个大楚的百姓都知道他们的皇帝复姓诸葛,单字一个琛,难道兰无痕长的很像诸葛琛?只是她从未见过皇帝,一切也没有比较。
兰无痕对于那人的惊讶仿佛一点都不奇怪,只要见过皇帝的人再看到他,常有人说极为相似,他爹兰忘愁也曾戏称过他有天子之相,因为这一点,兰忘愁更加煽动他要尽早实现他们的计划。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白发人冷喝道。
“你又是什么人?”易采薇大声道:“你把行云、烈风还有惊雷都藏到哪里去呢?”
昨日里没有看到那白发人的长相,今日里借着夜明珠的光茫将他看了个清楚,只见他的年纪显然已经不小了,满头白发外,脸上还长满了皱纹,只是脸色红润,看起来气色很不错。
白发人冷声道:“不懂规矩的小丫头,我也是你能大呼小叫的吗?”说罢,他扬掌便朝易采薇击去。
兰无痕一把将易采薇拉到身后,气运于掌,不待那白发人过来,他的掌风便已朝那白发人击了过去,白发人侧身避开,冷笑道:“身手是不错,可惜你后劲不足,不但有很重的内伤在身,还中了极厉害的毒药,小子,你活不长了!”
兰无痕淡淡一笑道:“只要活的比你长便足够!”
白发人满眼不屑道:“就你这副样子还想活的比我长,我看你是在做梦!只是你们也当真是有些本事,居然能将这宝藏找出来,我在这里守了十几年,也没有找到打开石门的机关。告诉我,那个机关在哪里?”
“你猜猜看!”易采薇在旁微笑道。
“你这个女娃娃不厚道,我若是能猜出来还轮得到你们来撒野吗?”白发人气的吹胡子瞪眼。
易采薇眨了眨眼道:“不如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我告诉你打开石门的方法,你也把我的那三个朋友还给我,如何?”
“不好!”白发人冷冷的道:“那个秘密你们就算不告诉我总有一天我也能找到,而若是将那三个人放了,你们只怕会想办法将这个宝藏给搬空。”
易采薇听到他的话便知道行云三人并无危险,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她笑眯眯的道:“前辈,只要你把他们三人还给我,我们就马上离开这里,这批宝藏,我们不稀罕!”
“放屁!”白发人冷声道:“你们若是不想要这批宝藏,又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力气跑到这里来,如果不是有备而来,又岂能破得了那个阵法,能到达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