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放下潘小蛮,大举伐晋沼国,万一潘小蛮有什么事儿,赫连墨这辈子就无法原谅自己了。
没有潘小蛮的日子,赫连墨还想像不出来,他会怎么办?因此,他陷入要江山还是要美人的两难之地。还好,潘小蛮虽然病得很重,可也没重到无药可医的地步,他想,既然六年前同样的病,潘小蛮都能痊愈了,这次当然没问题了。
赫连墨决定出征。
在出征之前,他不忘处罚潘言初,下了一道圣旨,废潘言初为庶人,迫令她到瑶光寺出家为尼,永不能进宫。
潘言初整个身子跪伏在地上,那么单薄,那么柔弱,凛冽的风像刀子般掠过她脸庞,刺耳的风声,鬼号一样,这使她籁簌地发着抖,冷意一直从脚底升起,一直冷到心里。好半天后,她抬头,便看到了灰色的天空,有黑色的群鸟从西到南。
潘言初瘫坐在地上,哭了。
悲恸地,绝望地,痛心疾首。赫连墨这个冷清的男子,是她深爱的。从很小的时候,她见到他第一眼开始,她就爱他了。他眼神淡淡的,分外的清冷,令她读不透,看不懂。但,她还是爱他,他在她眼中心中,仍然是那样的俊秀,如神仙秀的人物,他的一张脸孔,如工笔细琢,每一处都完美精致,他的神情里,眼睛中,不经意的,便透露出内心的冷酷与无情。
但她还是爱他。
尽管,他从来没把她当了妻子看,尽管,他对她如此薄情。
赫连墨率兵大举进攻晋沼国的前天晚上,是在梅香宫渡过的,翌日天刚微微亮,冯伦的声音在门外说:“陛下,时候不早了,该起床了。”
赫连墨说:“知道了。”
他转头,轻轻地吻了一下躺在他身边的潘小蛮:“小蛮,时间还早,你不必早起,再睡一觉。”顿了顿,他又再说:“待会儿的祭庙出兵的仪式你不要去了,风大,天气冷,你身子弱不宜出门,你在宫中好好休息。小蛮,相信我,没过多久,我便会凯旋归来。”
潘小蛮“嗯”了一声。
赫连墨又再吻了一下潘小蛮的额头,这才起床,出去了。
潘小蛮看着他的渐渐消失的背景,呆了好一会儿。刚才赫连墨说:“没过多久,我便会凯旋归来”——这“没过多久”——到底是多久?一年?两年?抑或是三年?
此时潘小蛮已是二十六岁了,穿越到这个时代来的时候,在大兴城的后宫三年,跟赫连墨化干戈为玉帛后,真正相亲相爱的时间不到一年,之后出宫住潘府宗庙,见过几次面。再之后她到了新都城,这才真正跟赫连墨在一起了。可在这四年多的日子里,赫连墨不是忙政务事,就是到各个地方出巡,要么就是上战场打仗,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也是少得可怜,如今她卧病在床,赫连墨也无瑕顾及她。
赫连墨热衷于御驾亲征,他说了,此举极大地鼓舞了中原大军的士气,能够让中原大军每战必胜。
这一想,潘小蛮不是不黯然神伤的。
此时的潘小蛮,身子缩成了一团,那么小,那么薄,那么轻,像了一个弱小,无能为力的小婴儿。由于受着病痛的折腾,潘小蛮更瘦,更憔悴了,原本一张生动而俏丽的脸,此刻尖尖小小的,失去了原来的神采,变得蜡黄,枯萎,没有血色,如同一张干瘪的黄菜叶,那曾经婀娜多姿的身形,则瘦骨嶙峋,仿佛不堪风一击。M..coM
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睡熟了的潘小蛮,眼睛紧紧闭着,但一双眉毛却是紧紧的皱着,似在作着一个不开心的梦,甚至,有一颗泪水从她眼中滴了下来,落到枕头上,但很快,就风干了。
欢儿站在床前伺候。
她看着潘小蛮没有神采而憔悴的一张脸,忍不住心一酸,眼圈红了,泪水一串串落了下来,担心潘小蛮醒来看到,又忙不迭擦了。她的主子做了皇后又如何?她仍然不开心,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