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蛮叹了一口气说：“埋怨我身在福中不知福，陛下这样宠爱我，可我还是背叛了他，背着他跟陌上阡在一起。”

小轩子说：“主子的心事，别人不懂，难怪奴才也不懂么？如果不是陌公子，主子如今也不能活生生的站在这儿。主子的寂寞，孤单，无助，别人不懂，奴才懂。”

潘小蛮过意不去：“小轩子，如果那天东窗事发了，说不定还把你连累了去。”

小轩子赶紧说：“主子快别这么说，奴才跟着主子，也是一种福分。以前主子说过，百年修的同船度，千年修的共枕眠。五百年的回眸，才换回今生的擦肩而过。奴才跟着主子这么多年，虽然是主仆，但也是一种缘分，这缘分来之不易，得很久才能修成的正果。”

潘小蛮说：“谢谢你小轩子，这辈子能遇到你，也是我的福分。”她无话找话说：“小轩子，我们认识有多长时间啦？”

小轩子想了一下：“十二年了。”

潘小蛮点点头：“是啊，十二年了。我第一次进宫的时候才十五岁，如今转眼已二十七岁了，时间并不如我想像中的那么难熬，一晃就过去了。”

小轩子回忆：“是啊，奴才刚刚见到主子的时候，主子才十五岁，活泼可爱聪明伶俐，还时常惹祸，那首‘坚强的小美女，打不死的小美女’的歌，如今奴才还记得。”

潘小蛮心情再不好，也忍不住笑出声来：“那是我乱唱的。”

小轩子说：“主子这歌唱得好，那歌就是主子当时的写照。”M..coM

潘小蛮叹了一口气，很是惆怅：“如今老了，一转眼，我已二十七岁了。都说女人三十烂泥巴，如今，我离成烂泥巴也没多远了。”

小轩子赶紧说：“主子可别这么说，主子的样子还年轻着哪，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怎么会这么快是烂泥巴？”

小轩子这话倒不是吹棒，那是潘小蛮使用了陌上阡研制的肌香丸效果，如果肌香丸没得用了，她很快就打回原形，变成了皮肤发皱眼神黯黄老态龙钟的大妈——别说她跟陌上阡有一腿，就是她跟陌上阡没一腿，她变成了大妈，赫连墨还会宠爱她？

潘小蛮不敢确定。

想到赫连墨，潘小蛮心情格外的沉重，也格外的烦乱，她甩了甩头，把赫连墨从脑海尽量抛开了去。她望向小轩子，努力挤出了笑容：“小轩子，我们认识十二年了，除了欢儿和扎苏，你陪我的时间最长，在我心中，我早已把你们当了家人。小轩子，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小轩子倒也聪明，想也没想，就回答说：“知道，主子最讨厌奴才称呼主子为‘主子’，还讨厌奴才自称自己为‘奴才’。主子你说过，英雄不问出处，好汉不问来路，人与人之间应该是平等的，应该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有贵贱之分的只是人品。”

潘小蛮说：“那你还叫我是‘主子’，你还自称为‘奴才’？”

小轩子叹了一口气：“主子，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这样想。在别人眼中，我们做太监的，是不健全的人，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

这个话题太沉重，潘小蛮不想再继续说下去，换了别的话题：“小轩子，你看到陌上阡了没有？我一整天没见到他了，他去了哪儿？”

小轩子茫然：“奴才也不知道陌公子去了哪儿。他也许出宫去了，前两日奴才还听他说，给主子制的肌香丸还差两味药，这两味药不容易寻到，估计他出宫去找了。”

潘小蛮“哦”了一声。

这个时候陌上阡还惦记着她的肌香丸。其实用不用肌香丸，潘小蛮也无所谓了。当时陌上阡为她制作肌香丸，是要让她面色娇嫩，肤如凝脂，肌得甜蜜，青春不老。更重要的是，使用了肌香丸的女子，身上所发出来的奇香，可以强烈刺激男人的欲，让男人欲罢不能。陌上阡之前说过，她有了肌香丸，定能迷惑赫连墨，战胜后宫所有的佳丽，独享专房，宠冠后宫。

但，此时潘小蛮对“独享专房，宠冠后宫”没了兴趣——她对赫连墨失望，也对自己失望，对如今的生活心生倦意。

潘小蛮想，也许，这是命运的错，不应该把她跟赫连墨凑合在一起。

两天之后，赫连墨果然见潘小蛮了。但他没亲自到永福宫来，而是让冯伦带来他口喻，宣她到椒房殿书香斋去。

潘小蛮忐忑，极是不安，但她还是去了。

小轩子和欢儿扎苏跟在潘小蛮身后，到了椒房殿。刚刚进了大殿门口，潘小蛮发觉气氛不对，椒房殿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戒备森严，到处都有身强力壮的御卫兵把守。

那些衣甲鲜明的御卫兵，手执制式长矛，屹立不动站在自己的岗位上，板着脸孔，不言苟笑，神情严肃，威武而肃杀地注视着来往的每个人。不知为什么，此时虽然风平浪静，天气也格外的晴朗安好，但潘小蛮觉得，这气氛有说不出的压抑。仿佛是暴风骤雨来临前的宁静，空气中莫明的流窜着一股剑拔弩张的紧张，随时随地都有硝烟四起的可能。

书香斋在椒房殿的西南面。

那是一个造型很特别，精美入画的小阁楼。纯木质结构，二层楼，顶部用黄绿色琉璃瓦覆盖，外观宏伟，结构精巧。

书香斋门前站着四个手执长剑肃立的侍卫，把潘小蛮拦住。冯伦说：“对不起皇后娘娘，陛下有令，只能让皇后娘娘进去，其他人在门口守候。陛下还有令，无论是谁，进书香斋之前，定要搜身。这是为了陛下的安全着想，严禁携带凶器进去，以预防万一。”

潘小蛮瞪他：“难道我也要搜身？”

冯伦说：“是，皇后娘娘。”

如换了以前，潘小蛮早已大怒，甩袖而去。但今日不同往日，因为心虚，理不直气不壮，潘小蛮没了这个勇气。她忍气吞声，把头一昂说：“搜就搜！身正不怕影子歪是不是？反正我没带凶器，也不怕你们搜。”

冯伦使了个眼色，有两位宫女上前对潘小蛮搜身。

潘小蛮也随了她们搜。但令人不可置信的事儿发生了，潘小蛮身上，忽然落下了一样东西，重重地摔到地上，发出很响亮的“当啷”声——那是一把三寸长的小匕首。在阳光照耀下，匕首发出了亮晶晶的光。

潘小蛮一愣，顿时傻了眼，还没明白为什么她身上有这把小匕首，那四位手执长剑的侍卫杀气腾腾，不由分说一下子的就冲到她跟前来，手中长剑，剑光寒森森一闪，齐唰唰地架在她的脖子上。潘小蛮只觉得领际凉飚飚，冰冷的剑尖贴在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