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庚听了他的话往才两个人身后看了看,果然见小队后面有几辆运辎重的马车。
“季将军,此事紧急,还是请皇后娘娘先来看看这些药材?”房仁肖见马车停稳,面上也带了几分明显笑意,他指着那些药材继续说道,“这大营中的伤寒终于能根治了,这可是好事一件啊!”
“我护闻关中的伤寒已经根除了。”季长庚看着他也跟着笑了,“镇国公与坤神医是莫逆之交,大将军处得了神医几张秘方,边关这里军情紧急,当时情势太过凶险,大将军和军医商议之后先是上奏朝廷再试了新的药方,最终保住了护闻关。”
“不过我军将士都感念这浩荡皇恩,知晓一切都是陛下的隆恩,得陛下护佑我们才能渡此难关,铁骑军中所有将士都会铭记于心。”
“伤寒根除了?”虽然房仁肖努力控制了自己,但是他面上还是出现了三分不可置信的神情,还带了一丝丝惊慌。
“是,所有染病的士兵半个月前均已痊愈。”季长庚又转向了章州刺史,“刺史大人能够作证,而且这种情况我们是断然不可能欺瞒陛下的。”
“那——”
房仁肖的下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风康打断了。
“季将军。”他走上前来示意季长庚看向了点将台上的风冥安,很明显他们这场审讯因为“突如其来”的客人已经延后了。
“确实,护闻关中伤寒已经根除,如今还是这次审讯更要紧些。”章州刺史说着也没再询问房仁肖的意见,直接跟着季长庚和风康朝着点将台走去了。
等他和风冥安见礼之后房仁肖才从后面赶上来。
“下官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他站到风冥安面前,隐晦地盯着她腰间的佩刀看了几眼之后才行礼。
“静平公府果然是退出军中太久了。”风冥安垂着视线看了他半晌也没说免礼的话,直到季长庚出面才将这人放过了,之后也没有在意这个突然出现的官员,似乎对他究竟是来干什么的也不感兴趣。
“尹将军,把证据拿上来给全营的将士们好好看看。”
随着风冥安话音落下,尹明忠手下的士兵托着十三个木制的托盘走了上来,正好与吊在那里的人数相等。
每个托盘里面放的东西都不一样,有书信,有特殊的信物,有兵刃,也有金银细软。
然后尹明忠便开始亲自将那些证据点给在场的所有人听,如何截获、如何搜查、如何查证,一字一句都在证明着他拿人是铁证如山。
“解了这些人的穴道。”风冥安一直站在那里听着尹明忠一句一句念着那些人的罪名,有些确有其事,他们也拿到了实证,有些确实是来不及了,有罪要杀但是实在没证据,所以这里面确实有些证据是令曦他们制造出来的。
不过这件事护闻关的将士中没有一个人知道,季长庚不知道,尹明忠也不知道,风康和风泰风冥安都瞒住了。
这些所有的罪证都是尹明忠带着人亲手搜出来的,这就绝对会让他深信不疑,如今所有的话说出来都有绝对的底气。
可对于吊在这里的这些人——
果然在穴道解开之后就有人喊冤了。
“大将军你陷害忠良!”叶荣坤狠狠瞪着点将台上的风冥安,“末将也是被奸人所害!大将军你怎能拿我泄愤!”
那证据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而那被证明是他亲手所书的书信究竟是哪里来的——
他怎么可能认?
跟着他叫起来的还有两个,但他们并不是护闻关中的将校,而是章州下辖的官员,如今也看到了章州刺史,正叫着救命。
房仁肖看着这一幕正想和站在他身边的章州刺史说些什么,但刺史却在他开口之前便大步走到了风冥安身侧,“云凰大将军拿下你们之前曾知会过本州,如今证据确凿!这里又是边关,大将军有便宜行事圣旨在手,怎么,还斩不得你们吗?!”
章州的这位封疆大吏,果然是风家这边的人。
房仁肖退了一步,没再开口,到如今他如何还能不明白,今日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就等他来。
要不然这位刺史在路上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他大营里早就没有伤寒了?
被吊着的这些人,今日看来是非死不可了。
“我风家执掌边军数十载,埋骨边境九代人,从来就没有错杀过一个叛国贼。”在这无尽的吵闹声中,风冥安的声音如寒风,席卷了整个营地。
“是上一次本将军杀得不够么?”
“还是曾经那个冬天叛徒的血流的不够多?”
“是大汉的国土上再也没有了能让你们守护的人和物,还是就连家国都没能排在第一位上?”
“残害军中同袍,是重罪,该杀!”
“假传军令,是死罪,该杀!”
“勾结月凉,是叛国,该诛连血亲!”
“哪一桩哪一件都不是本将军要杀你,而是军中法纪要杀你!是国法要杀你!不杀你,如何对得起血战而死的那些英灵。”
“还是那句话,好好想想,若是护闻关被月凉攻破,若是章州落入月凉手中,他们的士兵烧杀劫掠的时候可会认得你们这张写着叛徒的脸?可会网开一面放你一命?你们从来都没有机会再回到你们主子身边了。”
“你们自己清楚,你们哪个不该杀?”
“再说了技不如人被擒而已,你们有什么不服?本将军若不是……最终杀了出来,那日也命丧月凉人手里了,是不是啊,叶前锋?”
“既然话也说明白了,行刑!”令箭被从高台上掷下,插入了碎石地中。
房仁肖看着一队士兵随着风冥安话音落下走了出来不由得别开了视线。
“房大人当心您的脖子,活剐需要的时间挺长的。”
“还请您好好看着,回京以后也好帮着本将军做个证,帮忙禀报陛下,这护闻关里有本将军在,绝对容不下任何一个二心之人。”
在骤然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的那一刻,房仁肖膝盖一软,但终究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他面色几经变换之后仅是有些苍白,像只是不习惯这样血腥的场景。
“皇后娘娘的懿旨,下官如何能违背?”他笑着对风冥安施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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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近似山穷水尽路,血染边关雪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