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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任驱跟着众人一起来到医馆,为首那个致尧堂义士名叫海棠,她让百姓各自回去,派自己人守在医馆门口,防止官府找上门来。

而任驱报出身份,那几人却登时拔刀相向。

海棠摆摆手阻止:“一个护卫而已,为难他做什么。正好堂主在那边的事我们不清楚,招他来问问。”

这样任驱才被放进医馆,他见陆子溶被放在榻上,几个大夫在替他收拾着,便稍稍安心。

海棠问:“除了身上的鞭痕,他来前可受过什么伤?”

任驱挠了挠头答道:“没听说啊。东宫一向是好生照料陆公子……也就殿下时常宿在他房里,但要说受伤……不至于吧。”

海棠的手下瞪着他,“就算受了外伤,加上劳累,也不至于泡这一会冷水就昏迷,肯定还有别的。说——你们有没有给他下药?!”

“你忘了么?”海棠用眼神指了指陆子溶腿上的伤处,“堂主十二岁就被齐复下了「经年」,算算年月,的确快了……”

几名手下顿时沉默下来。

任驱在一旁莫名其妙,看那些人严肃的表情,更不敢问到底什么是「经年」。

很快,主治大夫走出来,面色一样凝重,“此人寒气侵体,外伤、寒冷和劳累都只是诱因,实则体内沉疴深重,我们也不知如何拔除。”

海棠点头,“不必管它。只管施针喂药,祛除寒气即可。”

“那不是之后还会发作?”任驱忍不住问,却只得到一个白眼。

他们在医馆里守了一天一夜,期间凉州官府来过几次,都被致尧堂打了出去。任驱盘算着这些人的身手,觉得自己可能一个都打不过,就打消了从他们手中救出陆子溶的想法,只管偷听他们交谈。

次日清晨,任驱是被一阵打斗声吵醒的。

他出门,惊讶得张大了嘴,外头竟围着几个东宫的护卫,而太子殿下早就下马,和致尧堂动起手来。

海棠也跟着出门,抱着双臂站在一旁,无一丝阻拦的意思。任驱只好过去拉着她,“快让他们停下,自己人……”

“自己人?”海棠嘴角挂着冷笑,忽然抬高话音:“喂,这人下盘不稳,用力虚浮,照他腿脚上打!”

傅陵尚未反应过来,膝窝上便挨了一脚,此时的他赶路一整夜,早没了招架的力气,生生被撂倒在地。

海棠上前望向不速之客,抬了抬下巴,“你就是傅陵?”

“你又是何人?陆子溶现在何处?”傅陵挣扎着要起来,话音气势不减。

见他这副嚣张模样,海棠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他胸口,将本就没站稳的人踹回地上。

东宫护卫们前来搀扶,一个个说着要动手泄恨,傅陵却摇摇头,见海棠进屋去了,便叫来一直在这的任驱询问情况。

任驱挑拣着讲了那夜偶遇陆子溶、随他来凉州面见罗知州的经过,只是隐去了自己上报去向时,遇见客卿吴钩这件事。

那天夜里,吴钩悄悄告诉任驱,太子殿下这会派陆子溶独自去凉州,还不配护卫,显然不是想让他解决什么事,而是想折磨他。

所以这会任驱跟去,也不是为了保护,而是为了看着点别让他死了。

任驱一介武夫,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吴钩这么说,他就信了。

至于在陆子溶被罗知州抓走后为何不上报,任驱随口说自己也被凉州人囚禁了,做不到。

而傅陵并未怀疑这位看似木讷的侍卫,问完事情经过,就算揭过去了。

他又问了几处现场细节,而后道:“你说前头那两个致尧堂的本是凉州人,家人也在凉州境内?”

见对方点头,傅陵遂叫来两个护卫,低声吩咐几句。

海棠回到医馆中,见原先安静昏睡的陆子溶有了表情,时而蹙眉,时而启唇。又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等到他睁开眼。

“堂主!”她激动地唤了一声,叫大夫过来把脉,又取下炉子上温的汤药递到他嘴边。

陆子溶昏睡了太久,人都是迷糊的,顺从着吞下汤药,沙哑地问:“这是哪里?”

“这是凉州的医馆,”大夫稍一探脉象便道,“你既然醒了,就没什么可治了。寒气暂除,先挪回去吧。”

海棠应下:“哎。那我去找辆车,先把你送回堂里。我们的人都在外头,堂主好好休息就是了。”

“等一下。”陆子溶听见外头嘈杂,医馆的门却紧闭,“外头是谁?”

海棠冷哼一声,“还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学生,不要脸的东西,把你害成这样,居然还好意思来找你。”

“他来了么……”才醒来时涣散的眼神渐渐聚焦,他沉声道:“我不能回堂里,我得跟他走。”

“你疯了?!”海棠气得拍桌子,“东宫里有我们的鸟,他如何待你我都知道,如今还让你身陷险境……你居然要回去找他?他也配?”

她一把抓住陆子溶的手腕,“你他妈不会来真的吧?!”

陆子溶拍拍她的手背,无奈道:“如今凉州生乱,舜人不会善了。我这一趟也得知不少隐情,须与掌权之人商议对策。我已隐忍这许久,在此放弃不划算。凉州的事,走江湖的路子解决,到底牺牲太多。”

“我同那孩子,只是师生之谊罢了。”

“可堂主你的身子……我们往东宫塞不进人,你在那虎狼之地,都没人照顾你……”她眼中满是担忧。

陆子溶垂下眼睫,眉头微蹙。若是此番来幽州之前,他能确信地说傅陵不会真的伤他;可想起罗大壮对自己动手时任驱的反应,他便不再确信了。

他轻声一叹,眼中冰雪消融,只剩复杂翻涌的情绪,“今年是第二十年,我没多少时日了。死于毒发或是死于谁的刀下,于我而言并无分别。你若在意我,便到时候找到我的尸身,带我回堂里就已足够。”

说完这话,一股疲惫汹涌而上,陆子溶无力地躺回去,不顾海棠眼中水光,再次陷入昏睡。

海棠泪如雨下。

她哭了许久,到下午时,忽闻外头传来争吵声,响亮得有些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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