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花扶着门框稳住身形,温柔一笑:“无妨的,只是婢子还想请教一下嬷嬷,之前遇到江鬼的那个晚上,嬷嬷是怎么保护的自己?又是怎么,恰好找到的关键的阵法?”
胡素云冷了神色:“你是我一手带大的,难道不明白,什么叫不该问的别问吗!”
惜花直了直单薄的脊背,神情坚定:“嬷嬷学的是玄术,明明可以帮小姐却有意隐瞒,婢子并不觉得那是不该问的,我们是小姐的仆从,当一切以小姐为先。”
胡素云闭了闭眼,给惜花也画了一张符,溶在水里,举碗递给她:
“以小姐为先不错,但她不是我生命的全部,惜花,别问了,我向你保证,绝不会伤害小姐。”
惜花往后面退了一步:“嬷嬷还是向小姐说清楚吧,婢子很笨,不懂怎么为自己活,所以,婢子不能理解嬷嬷。”
“姜来了!”怜蝶跑了进来,见她们剑拔弩张的,无措地愣了愣。
“怜蝶,麻烦你收了嬷嬷身上的可疑物件,然后,将她绑起来,听小姐发落。”惜花垂了眸子,轻声吩咐道。
“啊?惜花,你在说什么呀!”怜蝶挠了挠脑袋,一脸无措。
胡素云将符水带着碗摔在地上,面露嘲讽:“把我绑起来,惜花,你有这个资格吗?”
“对不起嬷嬷,我有。”惜花从衣领里拿出一块木牌,递给怜蝶查验。
怜蝶惊讶地看着牌子,上面的字迹刻得歪歪扭扭,但确实是出自谢芜悠的手笔。
因为,她也记得那件事。
那还是惜花刚刚来的时候,因为怕生天天躲起来哭,一双眼睛都肿成了核桃。
“没事啦,我会对你好的!”谢芜悠从树上跳到她的身边,揽住她的胳膊温声安慰。
“我配不上小姐的好,我什么都做不好,像个废物一样!”惜花捂着脸呜呜地哭。
“谁说你不好,我去打她!”谢芜悠握紧了拳头。
“没人说,我自己这么觉得。”惜花哭得更伤心了。
谢芜悠软绵绵的拳头打在了她的身上,“原来是你说惜花不好,我打你!”
惜花疑惑地看着她,噗地一声笑了,眼泪还挂在脸上,看着可怜兮兮。
谢芜悠帮她抹干净泪水,眼神认真:“真的,你很好,虽然你做事粗枝大叶,但其实你心思很细,能察觉到别人察觉不到的细节,而且你很有灵性,你的直觉比谁都要准!”
惜花被她唬住了,睁大眼睛看着她,问道:“很厉害吗?我能为小姐做什么呢?”
谢芜悠露出夸张的表情:“当然厉害了!你要么就不做,要么就是最厉害的,你能发现我身边的异常,然后拯救所有人!”
她从怀里拿出新得的小刀,捡起一块木头倒腾了半天,然后十分郑重地交给惜花:
“见这块令牌如我亲临,等你抓到可疑的人了,一定要用令牌去及时收拾她,为我排除隐患。”
她躬下身子行了个最端正的礼:“惜花娘子,小女子的身家性命就全数托付给娘子了!以后,就拜托了!”
然后谢芜悠还召集了院子里的所有人,把令牌的作用高调说了一遍,只是对于交给谁保了密,惜花的小脸红扑扑的,眼里有了光亮,从此再也没因此哭过了。
那块刻着“谢芜悠在此”的木头,被她细细改成了木牌,挂在胸前贴身保管。
这份责任,她也从未轻视过,而是用十年如一日的认真去对待。
“惜花,别闹了,小姐当时才多大呀,她只是不想你哭,哄你的。”怜蝶把木牌还给她,拍了拍她的肩膀。
“照我说的做,若坑害了小姐,你以后如何自处?”惜花冷了声线,变得严厉起来。
怜蝶犹豫着看向胡嬷嬷,迟迟不动。
“怜蝶,我知道你想入江湖当个侠女,你和小姐说,她不会不准,但你既在她身边一日,就请为她考虑,否则,小姐容你,我也不会容你!”惜花说出了最严厉的话。
“谁说我要走!”怜蝶红了眼睛,“你是不是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对小姐忠心?是,我比不上你,我做不到把她当做活下去的唯一意义,但我随时准备为她拼命,做她一个人的刀!惜花,这次我听你的,希望你没有做错!”
“嬷嬷,见令牌如见小姐,而怜蝶的剑,随时可以为了小姐杀人,所以,得罪了!”怜蝶朝她抱拳,接着便凑过去准备搜身。
“好啊,好啊,你们很好!”胡素云突然阴了脸,露出可怕的表情。
“怜蝶,快先制住她!”惜花喊的一瞬,怜蝶已然攻了过去,却被她迎面帖了一张朱砂黄符,定在了原地。
惜花正要大喊,却被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挟持住脖颈,也往头上贴了一张符。
胡素云的眼眶有些湿润,悲恸道:“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们,包括小姐,但你们什么都不懂,只看得到眼下的真相,留你们在这,只会坏了我的大事!
这件事的意外已经够多了,我再也容不得旁的枝节,所以,麻烦你们暂时死一死吧!”
惜花和怜蝶骇然地看着她,眼角垂下几行泪。
是夜,船畔传来两下水声,值夜的船员一愣,只当是什么大鱼。
胡素云的身影闪回了房间,抬笔仿着二人的字迹,写下两封诀别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