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仙抬起眼，懒得和那枉比她大几岁、却爱嘴上逞能的少年计较，朝旁边努了努嘴道：“快看看你们门主伤势如何，再不快些，伤口愈合的痕迹都长好了。”

女子以手拟刀比划了下：“我也就在他背上划了两下，力道不重，说不定皮都没破。”

“这……”鹿闵转过去看齐炀，又被对方严厉的目光压了回去。

他却百思不得其解，门主并未反驳，说明确是如此。但若不是受重伤，门主的脸色又怎么会如此难看，又如何会在脸上露出那片刻即逝的隐忍和屈辱。

许仙仙倒像没事儿人似的，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又将袖口挽起一截，露出染着淡淡药味的纱布，在鹿闵的眼里简直就是恶人告状：“你说说，是我受的伤重，还是他受的伤重。他在平康坊待了三天，要是我想，卸个胳膊腿什么的也不是难事。”

鹿闵怒声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许仙仙的眼睛垂了垂，语气平平。这句话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鹿闵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目的，大声道：“解药，对，就是解药。大胆妖女，你竟敢向门主下毒，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许仙仙感觉自己的耳朵被震了震，脸上露出些许不耐烦的神色，大概是鹿闵方才那一声太大，引起了行人的注意，不少人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三人两眼。但好在七夕节热闹，人声喧哗，虽然听见那一声，却并没有听清是在说什么，路过的人只是露出古怪疑惑的神情，当打了个岔便又混入人流中。

鹿闵也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抱歉道：“门主，我错了。”

齐炀没理他，而是注视着眼前那个半垂着眼的素衣女子。她完全可以再凭借那些巫邪手段来扰乱他的识海，然后再趁乱逃走，虽然他身边这些人都武艺高强，但也保不准这巫女有什么别的手段。七夕节人山人海，她要是跑了钻进人群里，再回到那实力难测的沧海皇子身边，估计也还真就难有机会抓回来。

可她却没有，她出奇地顺从。与其说顺从，倒不如说淡定，淡定自若。

齐炀用手止住鹿闵的话头，再次问出自己问了无数遍的那句话：“你想干什么？”

男子的目光不定，仿佛正在思考着什么，日常果断的他竟在眼底染上几分犹疑之色。

“不是毒药，我没有下毒，也不会下毒。”女子仿佛是在为自己辩解着，神色却是严肃的，仿佛一个不会被激起任何情绪的冰冷人偶，又或者只会依靠指令行事的符兵，给人一板一眼的感觉。

“那是什么？”

许仙仙轻呼了口气，鬼使神差地说出了真心话：“幻术，我用幻术触碰了你的识海，故意在你的现实中融入幻象，又在你的睡梦中制造恐怖。你内心坚定，却无法抵挡幻术。反而越是抵挡，越是痛苦。和幻象争夺识海的主权，就如同把一个孩子生生撕成两半，我相信，你的痛苦来源于此。”

鹿闵“腾”地一下站起来，快速地看了齐炀一眼，然后指着许仙仙道：“你这个毒妇，幻象，幻象又是什么。那些都是迷惑人的妖术。我以为你好歹是个刀客，没想到你却是个妖女，做和那些卑贱妖魔一样的事情，这样比用刀剐用剑刺要低劣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