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和他们用一样的。”白柳儿将匕首扔回托盘里,一个眼神就把那侍女看得后背一寒。
她连忙把托盘收下去,弱声解释道:“二小姐放心,这都是干净的,没人用过的。”
“就是一样的嘛,”她撅了噘嘴,“不要。”
“给她脸了这是,真把自己当个宝。”白筠低声骂道,传入不少人耳朵里。
此刻白弈的脸上也露出些担心来,但他知道,白柳儿从来不会在这样的场合闹脾气。
果然,下一刻白柳儿便欢天喜地地从李洵之手上接过一只芙蓉石作刀柄的匕首,笑道:“真好看,你什么时候做好的。”
李洵之顶着四周不怀好意的眼神,无可奈何地回答道:“昨日。”
血珠从少女半握的拳头中淌落到石井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边上的人看不见,但站得近的李洵之能感觉到,石井上的光芒比方才亮了许多。
也正是在这时,他感觉腿上一重,有什么东西靠了过来。
白柳儿紧闭着眼,手中还握着那把花哨的匕首,无力地靠在了他腿上。
人群中发出明显不屑的声音,这个白柳儿,简直太胆大妄为了。竟敢在如此神圣的地方,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举动。
李洵之顿时手足无措,半蹲下去晃动着白柳儿的身体:“二小姐,你怎么样了。”
白柳儿半睁着眼,却好像没什么力气,虚弱道:“说好要叫我‘柳儿’的,你怎么还是不听话。”
可这——尽管他很久都这样称呼着对方,可毕竟是在白家人面前,这叫他如何开口。
李洵之忙问:“你、你感觉怎么样。”
白柳儿看见他身后的人:“小叔,我头好晕,好困。”说着便挣扎着想从李洵之怀里爬起来,但显然毫无用处。她的身体就像软绵绵的面条一样,刚动了两下便立刻没了力气。
白弈制止了她,命令李洵之道:“你先把二小姐带回去,披件衣服,别让她冷着。”
李洵之道了声“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白柳儿打横抱起,朝门外走去。
如此胆大,众人竟说不出话来了,个个都像是受惊了的公鸡,伸长着脖子憋红了脸,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看,要是不带上你,我晕倒了谁来扛。”白柳儿缩在少年的怀里,鼻子红通通的,含含糊糊道,“他们不多踩两脚都是好的。只有你……只有你不会害我。”
……
“这是什么鬼东西。”等那匹“马”走近些,徐若水将它身上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和黑黝黝的虫子看得更加清楚,胃里的东西不住翻涌。
徐若谷则要镇定些,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疑问:“被啃成这样了……还活着?”
徐若水举了举剑,忍住恶心,诚恳道:“别让它在这世上遭罪了,让它去了吧。”
许仙仙摇头:“不行。”
她牵着那匹形容可怕至极的马,又往前走了几步。
徐若谷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那马的一条腿骨折了不说,还有一条明显已经见了白骨。再就它腹上那一道和马腿一样长的狰狞伤口,再大的毅力,也绝不可能如此正常地行走。
“它已经死了?怎么回事!”徐若水先他一步说出来。
“可以行走,”许仙仙没理会他们,尝试着往比鬼还吓人的马身上套绳字,“等到有人的时候再换匹正常的。”
“你是符师?”徐若谷吃惊地在马脑袋上发现一张书写极其严整复杂的符咒,“可这、这是什么符能办到的。”
符师本来稀少,能为普通人所知的自然少之又少。更别提那些玄妙高级的符咒,有的人纵是一生也未见过。
徐若水和徐若谷有幸见过点世面,在金丝绒铺底的透明橱窗中见过据说是搬山符和神行符,价格令人咂舌。
许仙仙并不打算掩饰:“不然我刚刚的火是怎么点起来的。”
“火?”徐若谷这才回想起那火是突然而起,他喃喃道,“我还以为你是火修,原来是用的符咒。”
下一刻他便推翻自己:“不对呀这、这点个火还用符咒?哪有这么——这么夸张,杀鸡焉用牛刀?”
要是有燃火符,那岂不是也有劈柴符、烧水符、做饭符?
一想到一位高高在上的符师可能面色肃然地画出一张择菜符,随后一念催动灵力使符咒飞入菜地,接着满载而归。
徐若谷差点被自己逗乐:“怎么会有人写怎么无聊的符,要知道符纸一张就是……”
他立刻反应过来,解释道:“那个……青姑娘,我不是在嘲笑你,我只是——”
“你就是在嘲笑我,”许仙仙的眉毛都皱起来了,“我很肯定你在嘲笑我。”
“这个……”徐若水怕她一个生气就把他俩留在这儿,赶忙打圆场道,“是我们兄弟俩没见识、没见识,姑娘千万不要生气。”说着扯了扯徐若谷,让他道歉。
“就是——”一个声音从旁边传过来,“真没见识,连燃火符这种小法术都没见过。”
“是是是,”徐若水赶紧附和,“燃火符多正常呀,那肯定还有什么劈柴符、烧水符,做饭符……都挺正常的。”
徐若谷用一种惊诧的眼神看向他,似乎不能明白为什么对方和他想得一模一样。
“什么乱七八糟的,劈柴符?劈柴不就一把刀吗?烧水符?亏你想得出来,那有燃火符不就行了吗。”
徐若水一愣:“也对。”
徐若谷却突然沉默。
徐若水也沉默了。
两人对视:“谁在说话?”
许仙仙继续把马车往马头上套,只见那匹被啃掉了一只耳朵、挖掉两个眼珠子的“宝马”十分温顺地将头往前一套,还想把血肉模糊的头往女子的手心蹭两下,看得徐若水和徐若谷后脖子一凉。
幸得被对方躲开了,两人于是松一口气。
“她叫两面,”许仙仙围着马车转了一圈,声音由远及近,“是我养的妖兽。放心,她的神智与常人无异,不会攻击你们的。”
“那、那方便出来一叙吗?”徐若谷谨慎地朝周围看了几眼,却没有看见什么东西出来,除了他们,四周好像都空荡荡的。
“她就在你面前。”许仙仙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徐若水蹙的眉更深,心里毛毛的,伸出手去触摸空气,动作十分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