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撑开眼皮,嗤之以鼻道:“……瞎子术士的话如何能信!我爹老糊涂了!呃——”说着,打了个又酸又臭的酒嗝。
两个青衣小厮一惊,连声在他耳边提醒回府了。
谁知惹得晏弘不高兴,抬腿往左边随从腹部顶去,骤然拔高声量:“吃熊心豹子胆啦,回府又如何!我还得依你脸色说话?!呃——去!去把杜文蕙喊来!”
“备水!”
“伺候我沐浴更衣!”
杜家小姐入门几年一无所出,公子日日流连秦楼楚馆,寻花问柳。主母又不是他生母,不好插手管教,对于大公子酒醉后直呼媳妇闺名之事,晏府的下人们早就习以为常。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小厮连声诺诺扶着晏弘走远。
望一眼亭上,三位小仙师背朝着他们专心用着饭,不为所动。
他们交头接耳,感叹了一番,到底是修仙门派的高人,忍功比常人强。
几人均是凡胎肉眼,哪知道三个背影不过是法术幻象,石椅上除了三道发光黄符,什么也没有。
三人通过传输阵,已然身在别处。
“师兄所料不错,果然是她!”慎思咬牙切齿,“好啊,一会儿非抓她个人赃并获!”
言灵和阿备对看一眼,同时伸手把他往后扯了一把。
羊肠般曲折的小巷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地上多是泥污,墙根长满青苔杂草,不乏有猫狗的秽物。这条巷子只有为附近富户人家倒金汁的倾脚工日常来往,平时几乎没人行走。
恰恰成了珍珠密会陆田的地方。
珍珠背对着他们,因此三人只能看见陆田的表情,他沉着脸,嘴唇开合,语速很快,看样子很焦灼。
陆田身量高出珍珠许多,半个身体横出来,恰可以看见他左手上托着的蔷薇水。
慎思的眼神钉在那上头,指节压得咔咔响。
“师兄,你别冲动,还是回禀大师兄再做决定吧。”言灵劝道。
阿备瞥一眼慎思,果不其然,听见他愤愤不平,满心怒火从嘴里喷了出来,把晏家人胡乱骂了一通。
他气得要命。
一心想逮住暗鬼,以牙还牙,给晏夫人一个下马威。
今早任他们如何解释,晏夫人一字不信。一觉睡醒,女儿故态复萌,她的心态跟着彻底崩溃。
要知道,见到希望之后再次失望,远比一直失望更令人难以接受。
于是晏夫人在院门外大发雷霆,狠狠数落了他们,几乎毫无仪态地质问:“丹阳真人那等千年一见的奇才,便教出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吗?!小小的邪祟都抓不着,让我的春儿白白受折磨,要你们何用!”
言灵不会与人争吵,慎思火力有限,两三句败阵来。
全靠着阿备三寸不烂之舌策应,最终一句“相公夫人与其生气,不如上国舅府多讨几幅画”,说得晏夫人半晌回不上嘴,只得盛怒闭门。
其实慎思心里清楚得很,晏夫人是故意拿他们撒气,头一日花厅静坐便是给他们难看。
晏夫人一句话,骂了他不说,还骂了他最敬爱的师父、大师兄、小师妹。
这口气,他忍不了!
反手握住剑柄,眼看陆田要将能迷惑人心志的蔷薇水交到珍珠手中,他蓄势待发,浑身紧绷,犹如一匹紧盯猎物的豹子。
“啪——”
说时迟那时快,言灵还在紧张,阿备飞速出手,一掌劈晕了慎思,两手架在腋窝,吭哧吭哧使劲地把人往回拖。
他看着言灵语重心长:“讲道理如果有用,手脚不就白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