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辛心底酸涩,只冒出来这样一个想法,挥挥手示意二人起身,又使了眼色让宫人去搬了凳子过来。
二人落座以后,侯嫮却没有开口。
姬辛看着侯嫮,欲言又止。
殿内气氛微妙,宫铭清了清嗓子,“赵王余孽已经关押在牢中三日,不知陛下打算何日问斩?”
是的,是何日问斩?
姬恪必死无疑,没有旁的选择,只是早死晚死,有些区别罢了。
姬辛眼一眯,刚想开口,又顿住,看了一眼下方的侯嫮,心念一起,“四日后午时三刻问斩!”
四日后,是剑奴的出殡日。
姬辛从旁人嘴里知道了一切,知道剑奴是受了姬恪的两箭才死,也知道那一日究竟有多么凶险。
若是没有剑奴,他今日见不到太师。
他做不了旁的,让姬恪在剑奴的出殡日那天问斩,算是一点慰籍。
“算算日子,赵王余孽正好用来慰问我天越英灵,善。”侯嫮突然开口,里头的内容却让二人愣住。
她刻意避开剑奴,好像世界上没有这个人。
所谓姬辛的小心思,也被她说成家国大义。
宫铭心被狠狠一揪,猛地看向侯嫮,想要过去拥住她,却没有理由。
姬辛眼睛眨了眨,缓慢的点点头,“太师说的是。”
侯嫮眼睫颤了颤,袖袍下的手紧了紧,又松开,手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问斩赵王余孽,自然该有监斩官。”侯嫮突然抬起头笑了起来,眼眸弯弯,形状恰似弯月,瞳仁里却是一片冰冷。
“往常皆是由大理寺卿亦或是吏部的官员担任,可自赵王叛军攻打上京以来,大理寺和吏部官员皆是上了前线,受了伤。”侯嫮顿了顿,又低回了头,
“陛下体恤臣子,不该让他们多加操劳。”侯嫮长睫下被遮住的眸光一闪,指甲狠狠抠进了掌心的嫩肉里。
侯嫮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姬辛并不是太理解,却还是顺着说了下去,“太师以为该如何?”
“那监斩官一职,也并非难事,不如找个有闲工夫的官员代为。”侯嫮仰起脸冲着姬辛一笑,“臣看,兵部侍郎刘思,就很不错。”
姬辛瞪大了眼。
一旁沉默的宫铭瑞凤眼微眯,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刘思和姬恪曾经是什么关系,殿内的三人心知肚明。
赵王余孽姬恪问斩,而非用了绞刑,是姬辛给他的最后的颜面。
起码是姬氏的血脉,死也该体体面面地死。
可是让刘思监斩……
姬辛看着下方笑得一脸灿烂的侯嫮,没来由觉得心惊。
别人不知道他们二人的渊源,觉得这监斩官要谁来做都好,可侯嫮知道,却依旧说出了这话。
杀人不过头点地。
诛心,才是真“杀人”。
姬辛看着侯嫮,缓缓一点头,“好。”
侯嫮看着姬辛望过来的目光,不躲不避,坦然地如同不知世事的稚儿。
姬辛一下泄了气,那姬恪杀了太师最重要的人,太师报仇,是理所应当。
他本就是必死无疑,侯嫮无法对他用刑,只能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