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砚,你别多心。只是碧凝小时候养过一只兔子,原先不知怎么身上起疹子,吓得我以为出了什么病症,后来才晓得是动物皮毛散落沾染的缘故。虽然这么些年过去了,总不能不小心的呀。”乔望眉的目光落在手捧的咖啡上,逐渐失焦。仿佛透过棕色饮料,看到几帧散落在旧时光里的记忆。
之砚自然明白轻重,立即保证:“乔姨放心,生日宴以前,这挑好的猫儿只在花园里,绝不放进来。”
当时谁也不会料到,这一只因生日宴而被挑来暂养的猫儿,竟然成为扭转格局的关键。而梅丽珍饭店的生日宴,则成为乔家离开沪上以前,最后的风景。
一如碧凝揶揄之砚时的话语,这日的梅丽珍饭店在乔老夫人的嘱咐之下,布置得格外精致。罗马式门庭被鲜花簇拥,乔厅长的设宴,自然足以赢得社会名流的光临。
乔舒敏趿着小羊皮拖鞋,在梅丽珍饭店楼上的客房里穿戴礼裙。几个嬷嬷丫鬟忙前忙后,承担这日梳妆打扮的任务。
这是一条玫瑰粉的窄腰蓬蓬裙,裙摆如花瓣层叠堆开,是设计者将花木应用于服装的独运匠心。她在脖颈间佩上一串珍珠项链,圆润硕大的珠子整齐而服帖地围绕。最后套上白色蕾丝的短手套,再蹬上一双小高跟皮鞋,这套装束才算完整。
乔舒敏原本生得好,五官端方俏丽,今日精心打扮过后,令人不由眼前一亮。自宴会亮相,乔厅长家中二小姐的风采,便成为来访宾客议论不绝的话题,这势头俨然要成为沪上名媛中一颗冉冉升起的社交新星。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出席小女舒敏的生日宴,乔某特意聘请了几位江浙名厨料理餐食,期望不负盛情。”乔望褚一身黑色燕尾礼服,说话间眉眼带笑,依然让人感受到一种隐隐的气势。
台上一本正经的开场词与客套话,听得乔舒敏简直耳朵起茧,她平日里最怕的便是父亲这样念经式的讲话。趁着宾客云集,她悄悄地退进人群里,经过几次有意的短暂攀谈,终于游移到乔望褚视线范围以外的地方。
“之砚,快帮我拿杯水来。”乔舒敏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为了这番精致的打扮,被勒令不许随意进食,以免破坏妆容。
姚之砚从侍者手里接过玻璃杯,递给她不过一眨眼的工夫,温热的茶水便已没了大半。唇上涂得饱满的樱桃色,沾了杯缘错落的红。他看到她扑了香粉的浅细的绒毛,显示出与平日截然不同的,一种道不明的区别。
乔舒敏咕咚咕咚几口下肚,这才发觉姚之砚盯着自己出神,疑惑地开口唤他:“之砚,我脸上的妆是不是花了?”
“哦,没有。”姚之砚这才回过神来,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道,“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在中庭,要去看一看吗?”
乔舒敏将信将疑地又问一旁浅尝糕点的乔舒彤:“舒彤姐,你看我脸上有没有什么不对的?”
乔舒彤惯来是个嘴上厉害的,咬下一口点心,回道:“好着呢,祖母特请了那么些人拾掇你,若还出不了颜色,那才是没道理。”
乔舒敏被这么一说心里不大痛快,却也晓得她的脾性,回头闷闷地朝之砚说:“走,我们去瞧礼物去。”
梅丽珍中庭,植株影影绰绰。十二兽首喷泉淌着流水声响,令乔舒敏的情绪也不由得平缓下来。姚之砚领人穿过花园小径,来到喷泉的背后,草坪中央有一只被纱布半遮住的木质笼子。
乔舒敏小跑着上前,揭开纱布的那一刻,对上一双海蓝色的如宝石般的漂亮圆眼睛。是一只白色波斯猫,显然处在幼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