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脩亓系何人？”秦彦歪着头，好奇问道。

“我啊。”长孙乐延意气风发地指了指自己，连着施了个抱拳礼，自禀身份道，“小弟姓长孙，名乐延，字脩齐，幸会幸会。”

“幸会个屁啊，刚才怎么没见你这么客套。”秦彦素来大咧咧惯了，一时忘形，这巴掌又招呼到大司马公子的脑勺上，手心处传来的隐隐麻意使他心底微微发毛，细想想他二人非亲非故，这一路他好像敲了人家不少回。

他下意识掐了掐闲不住的右手，心虚而迅疾地瞟了眼似乎被自己拍成脑震荡的勋贵公子，直抖索着手臂先声吹捧道：“啊呀！小兄弟这脑壳着实硬帮，天生就是大侠的料啊。”

长孙乐延喜极忘疼：“真的吗？”

“那可不，铁头功乃上乘绝学，比那胸口碎大石，徒手劈砖块厉害多了。”

长孙乐延听得津津有味，不自主连连点头。

这简直就是先给一巴掌再给一颗枣的典范，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能有什么好说的。

泥洹睨视眼能说惯道，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大的，称奇他通身的嘴，不去做说书匠实在埋没了人才，再睇眄眼戆头戆脑，被人忽悠的五迷三道的小的，完全一地主家的傻儿子，这样的人孤身在外恐怕一个月都挨不过，更别提要成为声名煊赫的大侠了。

既是长孙家的人，想必送回去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泥洹权衡了下，觉得这送上门的大鱼不吃白不吃。

她一把揪住兴头正盛的长孙乐延向往拽，美其名曰外头不安全，要送他回家。

长孙乐延被勒得舌头直伸，两只手奋力拽着领子往下拉，叫着嚷着不回家。

泥洹担心他的叫声把人引来，便想将其打晕了拖出去。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青天白日扛人过市好像更加显眼，而且这厮似乎不轻。她摸了摸腰带里的积蓄，想起起早的开销，估摸着所剩无几，也只堪雇辆板车，要不就这么着，把人往上一摆，盖床草席凑合过去得了，但片刻不到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觉得挺麻烦的，再者拉个晕货过去，指不定要被大司马府的人误会成什么样。她摇了摇头，决定从长计议。

要不把姓秦的那套搬来，好像还挺管用的。

她看了看秦彦，再生一计：“我且问你想不想做大侠了？”

“想。”泥洹手一松，长孙乐延便欢脱的像个三岁孩子，直摇着她的衣袖撒起娇来，“大侠，是要收我为徒么？”

长孙乐延这声“大侠”滚水一般袭来，将泥洹劈头盖脸好一顿淋浇，烫得她耳面胀红，虽然早前她被叫了好些回，但没有哪次能有这般威力，说到底还是因为诓了个纯真少年，实在于心有愧。

不过愧疚归愧疚，想想也就过去了，犯不着为了个不相干的人跟钱过不去，于是她又说：“这大侠啊实则有很多种，一类，一人一剑徒步天涯，一箪食一瓢汤，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早年孤独晚来凄苦。”长孙乐延听至此处颇为所动，不自觉眉头深锁，流露出怜悯之色，泥洹复用激奋人心的腔调唱道，“另一类则是意气风发，一呼百应的万人领袖，一生跨马天地，一世笑傲江湖，生当为万民相随的人杰，死亦为万代景仰的鬼雄。”